在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冷闲伊已经回到了风昊然的身边。而他们周围的杀手不知何时都被一根根丝线困住,不知不觉得引向叶的身边。停下来的男人再看向月颜叶之后,忍不住惊颤,眼中皆是惊艳与恐惧交杂的胆寒,让人不敢望又忍不住望下去。
林子边,素衣白裙摇曳着最妖娆的弧度,面具在血光里显得森冷可怖,衣袂翩飞,那些无影无形的丝线在最不经意的时间划过最脆弱的地方——那多像是一只将死的残蝶,在血光里跳着最无情的舞,蹁跹优雅,但是更危险残酷。轻描淡写之间,一片人倒下,绣花鞋在血花间旋转、轻跃,带着一种冷质绝望的美感,银丝无声,纤细无形却可以杀人夺命,点点猩红飞溅在她的脸上、发间还有那洁白的素衣上,鲜血似红梅绽放,艳得从容,艳得灼目,艳得惊心动魄。万物都在此刻蓦然失声,阳光和暖,却去不了风家人从心底涌上来的寒意,无法抑制的害怕,更无法抑制的是满满的惊艳,脑子里矛盾的的充斥着眼前的画面,不受理智的控制,哪怕已惊惧到了极点,也忍不住欣赏,欣赏此刻这支惊鸿绝艳的舞,战栗却也钦叹着,美丽如斯却是世间最凉薄的景色。
“这才是真正的她吗?”风昊辰无法控制的轻声呢喃。
“不,这不是。”冷闲伊否决了风昊辰的话,“夜是暗界里千变的王者,如云雾笼纱般被隐藏着,谁也没有看清过她最真的模样。”
“什么意思?暗界?”风昊辰探究问道。
“你们只见过她冷漠无情的一面,而此时恐惧于她肃杀疯狂的模样,可是我记忆中的叶却是可以如狐般阴险狡黠,如妖般邪肆妖魅,如王般君临天下,百变千面似的人物,强大、理智、无情、喜怒无常。”冷闲伊仰头回想,她忘不了第一次从教官口中得知这个代号时,那已经是她要仰望的目标;忘不了在夏威夷死亡酒吧里初见时,那个手握高脚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的妖媚女子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忘不了当她们携手闯荡那个死亡墓地时,那个女子的留给她的阴影与恐惧。
“这不可能吧。”有人不相信,“她这样的女子只能是谋者手中的杀刃。”
“那只是她给你们的错觉,她这样的女子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一声轻叹,伴随着杀戮落幕,这个女人不需要同情,不需要伤感,不需要帮扶,她自己便足够为自己撑起一个残碎的世界。
“好可怕。”紫雪恋忍不住说话,整个人埋入风昊淳的怀中。
冷闲伊讥诮一笑,可笑的人哪!这样可怕,那是否叶袖手旁观让他们被屠戮干净才是好的呢,只是到了那时,这人是否又要责怪起叶的无情了呢?
叶从血堆中站着,僵硬地收回雪丝,衣裙上沾染着再也洗不去的血色,满地尸骸为景,沉寂下来的女子一如既往地淡漠从容。
伤感,手中再次染满鲜血,为了的人却一脸的惶恐。
无奈,明明决定冷眼旁观,却因为人情不得不出手。
厌恶,纵使在这血雨腥风里闯过无数回,却依然不喜欢血的腥臭于它粘在身上的粘稠感觉。
这边方歇,叶与冷闲伊几乎同时发现刚刚安静下来的林子再次出现了肃杀的气息,更甚于前者,缥缈、凛冽、锋锐,更让人绝望害怕。
冷闲伊从众人中再次走出,一步一步沉静的走向叶,无霜再次出鞘滑落她的手中,只是不一样得是,两只手各有一把——无霜,双剑无双。
叶若有所思的看着冷闲伊的举动,会意,任由她走到她的本能防备区,目光变得狠辣而血腥,纤纤十指缠绕了天下间最坚韧的银丝,身上开始散发出如死人般空洞死寂的气息,嘴角牵起冰冷残忍的笑。
比先前的人数要少,只是气势却不止强了一倍。叶和冷闲伊心中清醒,这批死士的杀伤力比起刚才强了绝对不止一倍,身后的那群老弱妇孺除了未曾中毒的风昊珺其他人都接不下三招。而冷闲伊经过刚才的厮杀体力不禁,叶又不可能为她小小的一份人情出尽全力,所以结果只能是两人合手。
死士才出林子便如毒蛇般直扑向当先而立的两个女人,惊讶多了便成麻木,风家人对于这两个女人的强悍真是见识到了。
最坚固的防守,仅仅是叶指间缠绕的十根雪丝,不知所长,不知所在,却硬生生的将那些死士拦在了他们三步之外,而且护得冷闲伊毫发无伤。而无霜此刻便如同那判官铁笔,微微一动,便带起无数血色,左右开弓,无声无息。血从死士身上无数被剑风刀芒伤到伤口中溢出,溅了她们一身,而她们却无知无觉,不会害怕,不懂恐惧。杀戮,唯有杀戮才能弥补她们心中的空缺,唯有死亡驱散她们的孤单,唯有热血才能温暖她们身上的冰寒。银丝,双剑;那是完美的合作,再厉害的死士也被她们的气势压制,直面那样的杀气,就算是机器也在胆怯,地狱战场都比不上这日江边朝阳清晖里的血海尸场。风家人也忘不了,那一黑一白在杀戮中染成血色的冰冷女子。
短剑剑身已染满了鲜血,一遍遍新的带走旧的,妖冶凄艳。纤指上,血迹沁出,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层层凝结,剥落,阴黑诡异。尸骸中央,当最后一个死士倒下时,仍旧笔直站着的两个女子一身血衣,不知是谁的血,阳光下,森寒而刺目。
风家人久久的看着这一幕,沉默无声。
风昊然挣扎着上前,一把拥住早已杀红了眼,有些神志不清的冷闲伊,无声的安慰且平息着她心中的暴虐。
叶却是受不了一身血腥,反身回了船上换衣服去了。
“知道那是谁的人吗?”冷闲伊压住怒火冷漠的问道。
“不知道,先离开再说。”说话间接应的人已经来了,八辆马车,百名护卫。
“走吧。”风漠彦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上了马车。
“等等,七婶呢?”风鱼雁问。
冷闲伊回身看了他一眼,直白明了的告诉他:“小子,风家留不下她,也留不住她。”
“可是······”
风吹散了孩子童稚的话,满地血腥噎住了风家人挽留的嘴巴,从相见开始就注定别离,天大地大,如今的风家太小,容不了也留不住这个如风般的谜样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