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儿吸口气,忍下下毒的冲动,为朱令倒了一杯茶。
她从八岁开始就贴身服侍朱令,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在他的饮食中下毒的机会简直不计其数。可是她常年被困在朱家堡,根本找不到什么上好的毒药,而普通的毒他总能轻易察觉。不过梦中,朱令生辰前朱成送过来的毒药却是极品,无色无味,没有任何症状,只有在你突然运功时才会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完全被制。
遗憾的是,梦里的朱令跟现实中的他一样强大到变态,中了那样的毒,还被人偷袭,居然还能把对方杀了。
压下纷乱的思绪转眼去看朱令,却见他摊开了一张信纸。
郑可儿熟稔地将毛笔递过,开始研墨。
朱令并未看她,用毛笔蘸了墨,神情郑重地写信。
昨夜的梦境太长,她并不记得他在送走赵兴武后可曾写过信。但她极少见朱令这般神态,于是忍不住偷看起信件的内容来。
他的笔触柔软,一字一句地勾勒,“晋元师兄,近来可好?听闻师兄身在漠北,不能来赴我的生辰喜宴,甚是惋惜。这些年常受师兄照料,却无以为报,心中常自懊恼。师兄若从漠北归来,可先至江州一趟。我知师兄爱看江州好景,已在那处购置庄园一座,还望师兄切莫推辞,让我能报师兄恩情于万一。又,师兄常嘱我早日成家,然师兄长我数岁,却孑然一身,于情于理,皆不应当。若师兄能早日觅得良伴,我亦欣喜。朱令敬上。”
这个晋元师兄,郑可儿是知道的。一年里,朱令的晋元师兄会来与他相聚数次,饮酒论武。不过每次他来,朱令总会把她从他身边支开,所以她竟从未见过这个晋元师兄。
朱令此人,冷到极致,但对待他在乎的人,却是极其宽容照顾的。
这个晋元师兄跟朱令如何相处她不清楚,但是朱令对待他的堂弟朱成,却很是纵容。比如说朱成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也并不杀他,比如说朱成的舅舅犯了法,他依旧念着朱成的关系而网开一面。
只不知道,朱令知道自己的纵容最后换来什么的时候,会做什么感想。
朱令的信写好,令人送了。
“我出去了。”朱令起身,转头朝她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要出朱家堡了,她不需要跟在他身边服侍了。
郑可儿点点头表示明白,目送朱令出门。
送走朱令,郑可儿便到院子里练武。
这几年她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但凡有一点时间便来练武——练好武功,才有机会杀了朱令!
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练的是什么武功。跟在朱令身边,各派的武功她都多少见过一点,所以知道她的武功根本不属于任何门派。
而这说不出名号的武功,都是朱令一招一式教的。她有些纠结于这武功的来历,但最后还是释然了——他虽然遵守承诺教她武功,又怎么会傻到将自己的独门绝技教给他的仇人?
剑风扫过,面前碗口大的小树被她砍去一半。
刚练成的时候她亦觉得这没有名目的剑法厉害得很,直到有一日她看见朱令用他的飞天剑击败前来挑战的剑客。
那样的强大,她要练多少年才能及得上?
将剑丢开,她决定放弃苦练,回房间洗澡。
从前她因为别无他法,只能憋着一口气苦练武功,期望有一日能偷袭成功。但是,今日的她已经知道,朱令终有一天会死在她的床上。诚如朱令所说,做那些无用功,倒不如好好磨练自己的床技。
羞耻吗?她问自己。
可是还有什么好羞耻的?她的羞耻心,早在三年前,她主动爬上朱令的床那天,丢得干干净净。
她不管朱令怎么死的,她只知道,为了亲手将他杀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