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荷花开得比往常艳,再过些时日就该到了采莲子的时候了,从前每年您都捉紧让宫人们多采些,说季姑娘爱喝莲子汤。”说到这德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道,“皇上恕罪,老奴多嘴失言了。”
甄铭烨却没应声,而是接着说,“今年是时候办一场荷花宴了。自朕登基后宫里还不曾有过什么大的宴会,这次便办了吧,邀所有功臣、封王、皇家大族都来,宫里许久不曾热闹热闹了。”
德安稍稍松了一口气,“是。这当真是一件好事。”
只是费尽心思去办这样一场荷花宴,无非,是为了见到那故人罢了。
从前,季初晴常说,等到荷花开满,结了许多莲子出来,便要每天吃荷花宴,用莲子荷花做各种菜式吃到再也吃不下,甄铭烨嘲弄她贪吃,说吃多了会长成莲藕那般摸样,只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而她却伶牙俐齿,说,“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莲子吃多了,必也会清新脱俗些。”
甄铭烨总是被她三两句便说的哭笑不得,也是有心让着她,便也曾许诺过,有一天,办一场荷花宴给她,让她早日变得清新脱俗。
今年荷花依然开,甄铭烨也依然记得自己的曾许诺。
甄云澈一接到那道关于荷花宴的旨,便想到了素清。
这个素清,便是甄云澈前不久向甄铭烨提起过的,那个手臂上有鸳鸯刺的女子了。素清喜欢荷花,她那难得有什么表情的容颜上,只有见到荷花时会浮现出一丝笑意。想必这荷花宴,定是能让素清喜欢的紧。
可喜的是,当年甄铭烨为那位季姑娘大改贤亲王府的时候,特意修了不少荷花池,以至于现在贤亲王府里基本上处处都开着些荷花。自来了贤亲王府,素清的神情便比起从前的冰冷柔和了不少。
素清这个时候正在王府的凉亭上纳凉,手里捧着一本书,桌上晾一壶茶,一坐便是小半天。
甄云澈随手挟着一枝荷花出现在素清身后,用荷花在她的后额轻轻一敲,“乍一看以为一株荷花扎根在了这凉亭上,惊得本王来探个虚实。”
素清只微微抬了抬头,目光向后睨了一眼,“这亭子里荷花倒是有的,只不过已经要枯萎在王爷手里了。”
甄云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只荷花,眼里盛着笑意,“本王本想用这花讨红颜一笑,却反倒被埋怨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素清脸上不施脂粉,却有极深的眉眼,瓷白的肌肤透着由内而外的冰冷,纵然极少做表情,仅是不言不语就足以让人怔愣在她那份冰清玉洁之中。素清的唇线静静抿着懒得同他贫嘴,抬头看了看日头,阳光有些毒辣,照得双眼很是不舒服。好在这凉亭上有一圈珠帘,只需将珠帘放下来便是。
“王爷府上的设计处处都很是贴心。”素清难得有开口称赞的时候。
甄云澈也有同样的感叹,便自言自语了一句,“可见他用情至深。”
素清许是听见了,也许是没听见,倒下一杯冷茶饮了,全然不再理会甄云澈,继续读起书来。
甄云澈显然已经习惯了素清对他爱理不理的样子,便也没介怀,道,“宫里要办一场荷花宴,我觉得这倒挺合你心思的,你同我前去如何?”
素清适才抬头认真看了看甄云澈,长长翘起的睫毛像是一展打开的折扇。
甄云澈知道她是喜欢的,便说,“你同我来了京城也不曾走走,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去转转,也许会想起什么。”
素清似是沉思了片刻,却摇了摇头,“皇宫想来也是个很繁杂的地方,何况,这王府里的荷花开得也很是灿烂。”
甄云澈想到过素清会拒绝,他断不会强求于她,然不知怎么的,仍是加了一句,“说不定可以找到和那鸳鸯刺有关的东西呢。”
素清一愣,唇色白了一白,双目躲闪了一下,强忍着心口的一阵闷痛,淡淡道,“断不会和皇宫有什么干系的,宫里的刺青多是给罪人用的,哪有人会刺鸳鸯。”
每每提到这个鸳鸯刺,素清的心都会隐隐的痛,似是在它深处有什么已经糜烂到心骨,触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