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这个时间墓地的人很少，邓则穿着一件厚实的黑色夹克，没有打伞，黑衣服湿哒哒的，看起来又沉重不少。偏雨打在他的脸上，却很柔，削弱他的棱角。

他坐在阒寂的坟头，叫了一声“妈。”

墓地间的风被一块块石头墩子切成带棱角的利器，带着些软绵绵的雨扎着邓则。

“妈，我来看你了。”邓则笑的很勉强，尾音还是有些撒娇的成分，像个沉溺在母爱里的少年。

可是，没有人回应。

“妈，今天高中开学，我考了第一呢，还在过去的一中。爸…他又结婚了…”

邓则说起来，眼神停在一个地方，泛出些透明的东西，像玻璃一样坚硬的卡在眼睛里。

“妈，我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我要上高中了，也许会很忙，不会那么勤来看您了。”

“妈，我好想你啊...前两天我去了我们的老房子，爸他没有卖掉，我不让他卖给别人，在那里，有我最开心的那段日子，现在，可能以后都比不上。我现在不想考虑别的了，只想为自己活着，对了，博南您记得吗，当时我最好的那个兄弟，他爸是爸爸的合伙人的那个，他好像跟我一个学校，自从他爸爸坐牢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说过话，我也不想再交任何朋友了...”

片刻停顿。邓则突然笑了，“妈，我今天说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你肯定嫌我啰嗦，一个人也挺好的对吧，您在那边，也是一个人吧...”

“妈，妈…”邓则沉吟了两句，又痴痴的坐了很久。

邓则站起来，温柔的说了声再见，表情恢复从容，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