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自己的生死托付给给某个人,这本身除了对某个人的信任之外,还需要本人鼓起足够大的勇气;而两个人的默契与无怨无悔的付出,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就能达成的,期间要经过千锤百炼的磨练,武易初与郑岳之间看起来是应该有这么一层关系来支撑,不然武易初不会毅然决然的把自己母子的生死决定权托付给郑岳。
七月五日将近下午五点的时候,满天的乌云依然没有散去,阴沉灰暗的天像是一张狰狞的脸俯瞰着眼前的一切,距离最后期限越来越近,没有收到新的密码信、也没有匿名信,武易初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而博物馆的灯在这一夜并没有亮起来,武易初最终选择了相信自己,人在大多数时候都不能完全发挥自己的潜能,直至危险将至,求生欲望强烈迸发的那一刻;武易初这一次在尝试着挑战自己,而且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反过来讲,这是一种直面困难的勇气和潇洒。
他可以选择匿名信中所谓的救赎,在对方的掌控下暂得一片安宁,之后从长计议,但他很清楚,那是与虎谋皮,他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是,他长大了,不需要再躲避,也不能再躲避,他要开始尝试,尝试用自己的能力改变周遭的一切、保护自己的母亲、寻找父亲以及背后的秘密。。。太多事情要做,只要努力尝试,总会有所回报吧。
。。。。。。
鼓楼区是南京城的老城区之一,而武易初的家就坐落在这里的二条巷之中,傍晚的二条巷是各种小商小贩的天堂,他们拥堵在道路的两旁,嘈杂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武易初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信步穿过熙攘拥挤的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与母亲一起吃完晚饭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岁月的痕迹不知不觉间已经爬上了母亲的额头,武易初记得以前的母亲是女神般的存在,那是他从一本相册里仅存的几张相片上得到的消息,高级知识分子、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自从父亲消失以后,一切都变了,再高级儒雅的知识分子也要为生活所累。
母亲带着自己离开了所有曾经熟悉的生活,孤身来到了这个城市,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前所未有的陌生,可母亲最终还是坚韧的坚持了下来,把自己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带到了这么大。武易初的脑海中早已忘却了那些曾经的亲人好友,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母亲也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讲过太多关于父亲的事情,也没有说过一句抱怨、怨恨的话语,这么多年过来,母亲一直兢兢业业的为了养活自己而过活着,所以他更要保护好母亲,这是他记忆中唯一一个一直伴随这几的亲人,更进一步,他要解开这背后的一切迷雾。
武易初一宿没睡,这种情况下还能安然睡下,这神经得是有多大条,他又缜密的分析了和梳理了一下当下的情况,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计划,然后,写了一封辞职信,要离开了么?这曾经安定的生活。
。。。。。。
七月六日,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没落的一起来凑起了热闹,老天爷是绝佳的场景布景师,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刻营造出最合适的气氛,好让世人在感官和心理上同时感受到最为贴合的愉悦抑或是恐惧。
最后一天,这是武易初在博物馆上班的最后一天,然后并没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地方,依然是没有一个顾客光临,雷雨交加的天幕更是烘托出了这里的荒凉,仿佛早已经被人们所遗忘。
反常之时必有反常之事,就在这最后一天,博物馆里来了个奇怪的年轻人,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那肯定没什么奇怪的,顶多就是一个来借阅古籍的人,刚巧撞到了今天,奇怪的是这个年轻人的穿着打扮,那是一种改良过的汉服服饰,层层叠叠,散发着一种古韵的风味,可即便是改良过,也很少见人穿着这个在公众场合出没。
这都还好说,还有更奇怪的,就是这位年轻人的眼睛,居然有一个是带着眼罩的,如果不是cosplay,也不是异装癖,那就说明这人是人们口中俗称的独眼龙,可是一般情况下,盲人朋友不都是戴墨镜么,这眼罩戴的,好像在强调那只眼睛的独特。
年轻人来到这里,并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从博物馆借走了一本书,据他说他找这本书找了好久,最后查到只有这里才有,因为他没再打算还这本书,所以武易初给他影印了一版,而这本书的内容,武易初也大概了解,这是一本讲述古代机关术的书籍,已经很少有人涉猎,据此,他判断出此人一定是一个古代机关术的超级迷,所以武易初刻意留意了一下这个人的登记姓名:翟铭偃,好奇怪的名字。
年轻人离开之后,博物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武易初原以为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是来送信的,可惜不是,这么合适的打扮,真是浪费了。
将近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雨还在不停的下,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密码信和匿名信,武易初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把辞职信放到了接待台前,然后给馆长发了个信息,布置好足够的猫粮,锁门离开了博物馆,像往常一样走上了回家的路。
那是四点半左右的事情了,十分钟后,正值下班晚高峰,武易初换乘上了开往鼓楼站的地铁一号线,一切都跟平时一样,人还是那么多,大家匆匆忙忙的奔波着,为了自己的生计、为了自己的梦想。
四点五十分左右,当列车行至玄武门站与鼓楼站之间的时候,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铁的车灯全部暗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车窗外略过了点点散落的火星,车厢里的人群开始混乱起来,车灯也渐渐的没了光亮。
武易初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了匿名信里的那句话:“申酉之交,地底洞天;见证修罗,业力非凡”,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申时与酉时相交的地方,地铁运行在地下,突然出现事故,这一定不是巧合,这是对方在给自己发出警告,连地铁这种公共交通工具都不敢来,真是肆无忌惮、丧心病狂啊,这要是控制不好,在这个时间点,这一车得有多少人遭殃啊。
还好是一次警告,不然真的是一场灾难,武易初心里盘算着,对方很仔细的掌握了自己的生活规律,而且居然就在自己所在的这趟地铁上实施了这次行动,最关键的是自己竟然毫无察觉,难怪对方如此托大,这实力和魄力已经超出了武易初一开始的判断,这已经不是单单的威胁亦或者绑架的性质了,这是不亚于恐怖组织的处事行径。
想到这里,武易初的背后感受到了丝丝凉意,他们会因为这件事而无所不惜的杀人越货么?显然,一定会的,那么自己还有能力维护母亲的安全么?现在家里没事吧?时间还没到,应该不会提前动手的,不过周围应该已经布满了他们的耳目,可自己却全然不知,焦急、不安,武易初脑子里有无数个想法在这一瞬间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纤弱而又柔软的手拉住了武易初的左手,一部手机被放入了他的手中,武易初定了定神,黑暗中看不清楚对方的样貌,只能借着刚刚适应的微弱视力看到的娇柔的身影判断出来这应该是一位娇柔的女子,而女子紧接着就身形矫健左挤右挤的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之中。
虽然很好奇,但是武易初并没有立即打开手机查看里面的内容,因为黑暗里屏幕上的内容太容易被周围的人看到,从当前的形势来看,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敌人,他要万分小心,如果这个女子是敌人,他可能已经没命了,自己还是太疏忽了。
可这个女子为什么要躲躲闪闪的?直接出来帮自己有什么不行的吗?怕打草惊蛇?还是另有目的?抑或是在引导和试探自己的能力范围,进而锻炼自己?武易初有点糊涂了。
几分钟后,地铁停靠在了鼓楼站,广播里一直在反复的播放着提示,让大家不要惊慌,有序下车,按序撤离,可人群却远没有那么老实,大家一窝蜂似的冲出了车厢,夸张点说,车门都快被挤变形了;站台上有看热闹的,有拍照转播的,也有被吓得匆匆忙忙离开地铁去换乘公交的。
武易初在黑暗中早已把手机放置妥当,然后走出车厢,离开车站,迫不及待的走上了回家的路。
雷鸣电闪,孤身一人;十个小时后,面对强大可怖的敌人,等待他们母子的将是什么?不,母亲是否还安然的呆在家里,已经不能够确定了,如此残暴的敌人不知道会做出来什么,武易初想到了当年父亲的离开,没有最后一面的道别,这次呢?武易初心里空落落的,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自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