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天干了大事儿,晚上改善伙食,桌上还有海鲜,大家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肖飞觉得呼吸不畅,脸上起了疹子。伟才看他这样子忙拍旁边的罗宾,说肖飞好像过敏了。肖飞活到现在从来没过敏过,这次也不知道这海鲜是什么物种,上来就把肖飞放倒了。罗宾和阿赛德连忙扶着他出来要开车送他去医院。这个时候俄罗斯的约塔兰一边穿外套一边跟着出来,扔给阿赛德一把手枪,自己也带了一把枪。“我跟你们一起去,这一带晚上可不太平。”
也不知道是约塔兰乌鸦嘴还是肖飞命里带衰,车开出基地往医院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段山路,这里正是白天交战的地方,没有抓到的那十几个人趁着夜色摸回来了,正好让肖飞他们遇到了。那些人本来听见车声要跑,一看只有一辆军用吉普,就动了抢劫的念头。罗宾本来想飙车逃走,却被对方一枪打爆了车胎。车上的四人互相看了看,罗宾问他们:“我们是投降还是打?”阿赛德说:“他们不会让我们活的。”这个巴基斯坦汉子说着从军靴里摸出一把短匕首持在手里。约塔兰则拔出了枪。肖飞这个时候也清醒了,使劲抹了把脸,手蹭的脸上的疹子生疼,强打着精神说:“他们有枪。近身搏斗玩儿过么?”阿赛德说:“非常擅长。”“好的,咱们俩就去会会那帮人,头儿给打个掩护。”肖飞说着就跳下了车,阿赛德和他一起猫着腰跑几步就滚到了路边的壕沟里。罗宾这边则迅速地按着车上的通讯设备,“上帝啊,赶快接通,上帝啊……”
那十几个以色列游击队的人向吉普车围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上来就向车上开了两枪,罗宾和约塔兰吓出一身冷汗,约塔兰要回击被罗宾按住了,“先谈判,他们枪太多。”罗宾高举双手站起来,用法语说我们是联合国维和军,我要跟你们谈判,谁是指挥官,请跟我谈谈。那十几个人一声不吭。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裹着黑色的头巾,一动不动就像手里的黑色枪管一般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好像有那么一会儿,这山里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寂静的可怕。就在这寂静中,以色列小队中有个人抬起手瞄准了罗宾。约塔兰不再犹豫抬手就是一枪打死了那个人,罗宾赶忙顺势跳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拔出枪小范围的枪战就开始了。以色列小队一直追着罗宾和约塔兰打,冷不防肖飞和阿赛德的偷袭,阿赛德手起刀落捅死了两个,肖飞则抢了一人的枪砰砰砰放倒了好几个。最后四人的联合国空军打赢了,以色列小队全部死亡。山路上壕沟里横陈着尸体,在夜色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上帝!这里是地狱么……”罗宾肩膀中了弹,这时候脱力躺着地上,眼泪和血一起流下来。
这边罗宾中弹,肖飞被敌人临死时的殊死一搏给伤到了,腿上给抓下一块皮肉来。阿赛德和约塔兰只是轻伤,赶忙扶着两个较重伤员上了吉普车。他们在黑夜里迷了一会儿路才遇到了接到讯号来找他们的联合国军,是中国部队的。所以他们就跟着中国军把车开到了中国维和部队驻地附近,把肖飞和罗宾送到了中国的维和二级医院。
第二天的新闻稿写的是:联合国驻黎巴嫩维和部队四名军官遭以色列游击队武装袭击,双方经过激烈交火,四名联合国维和部队军官逃脱,以色列游击队武装十人死亡。中国驻黎巴嫩联合国维和部队指挥官秦明第一时间就来到医院探望伤员。秦明一进医院就说:“名单给我看看。”接待的院长说就两个人受伤,一个是法国人叫罗宾,一个是中国人叫肖飞。秦明一听是肖飞,就站住不动了:“肖飞伤到哪儿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外伤只有腿上,听他战友描述跟敌武装遭遇之前他就过敏了,他们本来就是要送肖飞来医院才遇上的游击队。现在刚包扎完伤口,他昏过去了。““昏过去了?”“他正在过敏,过敏原还没查清楚不能打麻药,就硬挺着消毒缝合了。汗出了个透,失血,缝完了就晕过去了。”“什么时候能醒?不会有后遗症吧?”“后遗症可能性不大。体征平稳,明早天亮就能醒。不过还是要住院观察几天。”秦明这才松口气。秦明原是21集团军的团长,这回被抽调来维和,临走的时候肖飞的爷爷肖将军私下里跟他打过招呼,说有个孙子这次跟着一起去了。就这么一句,秦明当时应下了会关照着肖飞。这会儿发现遇袭人员里竟然有肖飞,想到他还是个空军飞行员,要是中枪严重的话可能要停飞很长时间。肖老将军把唯一的孙子托付给他,肖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秦明还真不知道怎么跟肖老将军交代。秦明看了一眼肖飞,又去正在取弹的手术室外面看了一眼,“谁在里面手术?”“温衡。”秦明点了点头,手伸进口袋摸了根儿烟出来,回头看见院长正看着他拿烟的手,就又放了回去。“我先回去了,有事儿及时报告。”“是。”
如院长所说,肖飞第二天一早就醒了。组织上来例行问了几个问题,表达了一下关心和慰问。同行的有管行政的黄大姐,肖飞就请她捎个信儿给在贝鲁特的安然,“您就说我受了点轻伤,已经没有事儿了。”
之后肖飞就被挪到了一间四人病房,病房里住着他和罗宾两个人。肖飞一早就醒了,这会儿正肚子饿叫护士给拿饭吃。罗宾刚醒不久,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回忆自己那几十年的人生。昨夜情况发生的太突然,中枪倒下的那一刻人生并没有像电影胶片那样从脑子里走过,这会儿想起来倒是劫后余生的感慨。“肖飞,你搏击术不错啊。”罗宾说。肖飞吃着饭抬头看他一眼,“你醒了?”
“是啊,刚才我回忆了一下我的半生。”
“回忆到昨天晚上你就想起我的勇猛来了?我那是功夫,练过的。”
“中国功夫?”
“是的。那巴基斯坦兄弟功夫也是很好的。说实话,我没这么近身的杀过人,一开始还有点障碍来着。阿赛德却是自始至终的冷静,他用的是刀……血溅了我一脖子……”肖飞说着就停下来,用勺子拨拉了两下碗里的饭,楞了会儿神儿,然后继续吃饭。
罗宾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着,过了一会儿,他说:“阿赛德是后来调来空军的。以前被联合国雇佣来执行特殊任务的。他最擅长的不是开飞机……你知道的,他是个特种兵,他一个人能徒手杀死一头美洲狮子。巴基斯坦送来维和的士兵都是最优秀的,他们就像是那个国家不服输的骨头。”
肖飞想着平时阿赛德傻大哥的样子,善良和残忍在他身上同时存在,善良是天性,残忍是他身为军人不能规避的。想的深了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肖飞换了个话题,问罗宾他之后怎么安排。罗宾因为中弹了,肯定是要回国的了,他说等伤情稳定了应该就会回法国去。肖飞冲他笑笑,“会好的,这点伤情不算什么。”罗宾笑的就有些勉强了,他祈祷他们还能让他开飞机,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热爱那片天空。
外交部特派到黎巴嫩的安然同志,一大早就发表声明对伤员表示慰问,对袭击联合国维和部队的武装组织表示谴责。走完一些必要程序之后跟北京汇报工作,直到折腾到下午才有时间来到医院看肖飞。安然提着一兜儿水果,往小桌上一放,站到床前看着肖飞,“肖将军感觉可好?”
“一般。”
“您这儿奋勇杀敌了,可是了了心愿?”
“大概……”
“有什么话要对亲人和祖国说的。”
“身在黎国,心系祖国。向祖国和人民敬礼。”
“贫。你这事儿跟不跟你家里说啊?”安然坐下来,拿出一个橘子给他剥。
“那是坚决不能说。我家里人要是跟你打听你就是是军事机密。”
“军事机密我也不能知道啊。我刚才问了医生,你这伤倒是不打紧,应该不会让你回国。”
“我这没事儿,就是让人给挠了。住院是因为吃海鲜过敏了。海鲜过敏你能想象么?我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吃了20多年海鲜都没过敏,跟这儿一回就中了你说邪门儿不?”肖飞说着要去挠脖子上的疹子,让安然伸手抓住了手腕子给制止了。“不能挠。”
“痒痒。”
“忍着。”
“忍不了……”
安然看他一眼,放开他的手腕子,“你再忍会儿,我去跟医生给你要点外用的药膏抹上就不痒了。不能挠。”肖飞点头,安然转身刚出去他就迅速地用衣服袖子蹭了两下,兴许是蹭的太使劲,有点刺刺的疼。罗宾在旁边笑,肖飞回头瞅他,“你别笑,你能听懂么你就笑。”“听不懂,但我看到你陷入爱情的脸自然想笑。”“不是,不是,不是!她是我的朋友,我的妹妹,你懂?”“我不懂。”罗宾说完转过脸去接着笑。
安然在走廊里碰上了来巡房的温衡医生,就问他哪里能买外用的药膏。温衡看她出来的方向,就问她:“是肖飞病人么?”“是。”“我正要去给他送呢,走吧。”“肖飞的伤需要注意什么?”“他是过敏了,过敏原没查出来之前避免吃海鲜比较好。腿上的伤倒是不打紧,我昨天给他打了预防破伤风的针,问题不大。”“我知道了。”
安然和温衡医生一起进了病房,倒是罗宾先跟温衡打招呼,“医生,昨天谢谢你。”“我职责所在,你不用道谢。”温衡说着就开始查看肖飞身上的疹子。温衡一如他的名字,温和有礼,相貌也白净斯文,这身白袍穿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好多了,不要挠,出血的话会加重。给你这个药,让你……”温衡抬头看了安然一眼,又改口说“让你家属给你涂在长疹子的地方就没那么痒了。”安然接过药膏,“谢谢医生。”温衡笑笑走了。
安然举着药膏问:“我给你涂?”
“你给我涂腰吧,腰上痒痒。”肖飞说着翻身趴下来,安然把他衣服掀起来给他涂药膏。安然的指尖凉凉的,有点舒服,让肖飞直想哼哼。涂完了后腰安然问他还有哪儿,肖飞接过药膏说脸和脖子我自己涂,安然就举着手机让他对着屏幕涂脸。伺候完肖飞安然就告辞回贝鲁特了,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安然走后肖飞免不了又让罗宾笑话了一回。
罗宾的枪伤稳定了一些之后他就回法国了,他走的时候挺开心的,终于能离开这个物资贫乏的地方,他说他要喝葡萄酒喝到昏倒。罗宾走了之后肖飞有点无聊,这天阿赛德来看他,带来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路云生。
“她打电话到基地找你,我说你受伤了,她想来看你我就带她来了。”阿赛德说完冲肖飞眨下眼就出去了。肖飞向路云生招招手,“怎么来的?”“坐那个大兵的车。”“坐。”路云生走到肖飞床边,坐在床沿儿上,手支着床晃荡着腿。肖飞看着她,她穿着当地妇女常穿的长裙子,肩上披着一块亚麻色的披肩,长头发绑成两个大辫子,露着宽宽的额头。肖飞伸手从旁边的小桌上安然买的水果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她。路云生侧过头看了看肖飞的脸,稍微俯下身就着肖飞的手咬了一口苹果。肖飞躺在那儿举着苹果,问了句:“好吃么?“”还挺甜。“”给你。“路云生没接,她看着他的眼睛俯下身又咬了一口。肖飞坐起来,云生像是追逐着那颗红色的果子跟着咬过去。肖飞扔了苹果捧住路云生的脸狠狠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