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修无声无息地出现,前面虞毕出、姬远、蒋绛无声站成一排。
姬远的目光瞥向一旁,淡淡道:“你们自己小心,我回去了。”
“嗯。”虞毕出目送他离开,抽出利剑,杀入人群。
远处,马蹄声冲天而起,大地震颤。蒋绛举起双筒镜,不出意外看到了孟祁军带领的军队。
鞑族首领一看不妙,说好只有十万,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他一望四周,各处兵马混杂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撤退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事。
训练有序的朝廷大军在孟祁军的指挥下很快控制大局,就在孟祁军喊出“投降不杀”这经典语句前,虞毕出突然杀至鞑王身前。
鞑王眼疾手快一闪,堪堪躲过,没来得及骂一句背信弃义,虞毕出的利刃寒光一闪,挑掉了刺向他的一支利剑。
这又是什么情况?鞑王一愣神,看他。倏忽间,另一支暗箭无声无息从他的背后贯入,穿透心脏。
虞毕出面无表情地手起剑落,砍下鞑王的人头,往外一抛……周遭响起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
孟祁军也被那一场景惊呆了,更加琢磨不清虞毕出到底想要些什么。然而,当他接下抛过来的人头时,一切条分缕析。
这是借刀杀人。
蚩徒杂着鞑子军涌向孟祁军的主力方向,虞毕出悄无声息退出战局。
修双手水平拖着一副弓,蒋绛摘下挂在鼻梁上琉璃镜,望向浴血而出的虞毕出,道:“大乔他们已经撤退了。”
虞毕出点头,默不作声与他们错身而过。
夜半,大乔与格里在清点人数,诸葛韷虞玫玫和三儿帮忙救治伤者。
“都安顿好了。”正与蚩徒头目谈话的蒋绛目光一闪,见虞毕出无精打采地进了姬远的营帐。
蚩徒头目歪头看了看,活泼地圈住修的脖子亲昵蹭了两下,“多久不见了!还是你最亲切!”
修嫌弃地推开他的脸,这位是晟里年纪最大,最特立独行的,和谁都自来熟,一年四季摆着张欲求不满脸,见人就黏。除了关键时刻,没人乐意靠近他半分。
“真无情,半蕾怎么就看上你了?”牧恒拿得起放得下,被拒绝就放手,挥挥袖子随时能转身找别人。
修不理会他,指远处的一个少年,“那是谁?”
那少年见牧恒视线移过去立刻转身就走,花花公子牧恒脸色忽然变了,忙追上去,“小宓!”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恶人更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修佯装淡定地摸摸鼻子,心中好一番腹诽牧恒的下场,转眼发现蒋绛不知何时消失了。
虞毕出进帐,姬远正挑灯夜读,一边是地图,一边是兵书。
姬远抬头,虞毕出换了身衣服,方才的血腥全数洗尽,唯有肃杀挥之不去。
“怎么?”姬远瞧着他一声不吭走到自己身边坐下,全反常态地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挤,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虞毕出没说话,一手从后面环过姬远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闭上眼,似乎很是疲倦。
姬远不解,也不敢随意动弹,就那么保持着同一姿势继续看书,可哪里还看得进去。没一会儿,挺着的腰就有些酸了。
他侧过脸拱了拱虞毕出的脸颊,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沐浴熏香味,还有一股其他的味道,令人说不出的鼻子发干,不痛快。
“我不想干了。”虞毕出回蹭他的脸,说的话沉闷低哑,撒娇一般。
这句话对姬远而言可不是什么亲密贴己的情话。什么?不想干了?逗他玩儿呢?!
一连串的粗口酝酿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排列出最刺激人的刻薄话后沉入心底。
对着眼前的虞毕出,姬远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为什么?”他将地图往前挪了挪,一手撑在桌上,成为虞毕出依靠的力,也使自己半侧身,面对他。
虞毕出想了会儿,垂眼道:“没为什么,就是不想了。”
姬远:“……”何其任性!
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太气人,虞毕出继续补充,“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喜欢打仗,更不喜欢杀人。”他盯着自己的手,“让人很不舒服。”
所以呢?姬远无话可说,因为虞毕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些什么。他做的一切,不过是顺从那个道士的所谓天命,自以为顺势而为罢了。
剥掉那层天命所归的外衣,也就是个一穷二白的普通人。
普通人……谁不是普通人?姬远眨了下眼睛,爱恨情仇贪嗔痴,没人能一边活在世上一边做个傲视一切的圣人。他一直没想,虞毕出曾经那些听起来很遗世独立的高深见解其实那么幼稚。一个人连自己的事都弄不清,谈什么浩浩荡荡的家国天下。
可惜这位偏是弄不清自己的事所以谈了家国天下。
满心焦虑的虞毕出自己都不知怎么的就跑来说了这些话,缓过神时就见姬远摆着张脑瓜子疼的脸,眉毛皱的都快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