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忠臣商讨完毕,由孟祁军带兵出征,力取情郎关。
靖西口是个好地方,貌不惊人,坐压四方。当年姬承忠第一次出兵到情郎关抵御鞑族时,就是在这个地方遇上了泥石流,缓兵三日,大获全胜。
老天爷那么忙又缺心眼的人是懒得给人好运气的,世上没有天势利导的偶然,只有人势所趋的必然。
大乔小乔站在当年虞毕出和顾闻游站着的位置,俯视众生。大乔手一挥,格里挺拔的身姿往路中间一站,无需言语,就是一根顶天立地的擎天柱。
领头的孟祁军看到不远处的人和一幡大旗,赫赫然随风飘舞的一个张牙舞爪的“虞”字,离经叛道的无穷尽,这是撕破脸皮的意思么?
孟祁军生性多疑,见此情此景还是哈哈大笑。他命行军停下脚步,自己上前几步,洪亮的声音荡在浩浩山谷中,像一匹声嘶力竭的狼。
“黄口小儿!你因何造反?你可知战事一旦掀起天下将是如何一副场景?”
山上的大乔一竖眉,这老不休有意思,竟然临阵给人讲起道理来了!
小乔却是浑身上下毫无戾气,他仔细思考了孟祁军说的事情,心中有些畏缩。
之间格里眸光一闪,一手握旗,以不输的气势道:“老东西!你可知你的衣袍铁蹄乃多少百姓的血汗粮?世间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只为养你们这群衣冠鲜艳的禽兽?”
他话一出口,军中百姓躁动起来,不服了。孟祁军抬手稳定军心,脸上倒淡定得很,一手摸着下巴问:“这么说,你是为民请命?”
“不!”格里回答得铿锵有力,一瞬间眼神冷下去,“是各为其主。”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轰隆隆闷叹一声,格里右前方的一块巨石忽而炸了。孟祁军一惊,仍看到那年轻人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如一尊无悲无喜的佛。
他命令后退,山上也传来几声“轰轰”的低闷声音,无数的巨石往下滚,一时间,兵荒马乱。
“哈哈哈哈!看老子我厉害吧!”空中忽而传来一个嘶哑的男声,如锯磨钝剑,令人毛骨悚然得不行。
山下更加乱了。大乔无奈地转身,“老爷子,您怎么来了?这山高地峭的,摔倒怎么办。”这老大爷可是比他娘的大爷还要大爷,摔着碰着哪儿他可赔不起。
徐大爷哼了一声,走到山壁旁,扯着嗓子对山下嚎:“小子!回去告诉你家小祖宗,老子以后就拿你们不待见的炮竹炸了他的安乐窝!哈哈哈哈……”
大乔听着连绵不断的笑声扶额,对旁边摆手,谁来把这疯老头弄走。
孟祁军循声往上望了眼,可惜飞石扬起的尘土太重,他什么也没看见。
炮竹在虞歏的在位期间被限制了不少,最初的原因是他觉得那玩意儿花里胡哨的转瞬即逝,没什么意义却花费巨大,虞都还有几次因为乱放炮竹引发的火灾……于是就禁了。
徐老头一生都做炮竹生意,也就那么一个手艺。他尤其热爱炮竹爆裂的那一瞬,可以说是扭曲的执着。朝廷的禁令下来后,他干脆关了铺子,一心扑在如何使爆竹威力变大的问题上。
此时……
小乔望着满山尘土,漠然地盯着疯狂的老头。
谁种的因,又是谁该得的果?
……
阳春五月,澎列岛没那种诗骨柔情的弯柳,一排一排士兵般粗壮能依靠的梧桐整齐得在寒风中唰唰作响。
三人雇了辆手拉车,正赶在去码头的路上。
澎列岛对姬远来说是个很不咋地的地方,一年四季潮得拧巴水,他刚来那会儿还好,春秋时节能折腾死人。不过幸好有些勉强咋地的东西,比如说这个季节他绝对不能脱身的,一个类似狗皮膏药一样能止痛的东西。他带了整整一包裹,准备送一张给诸葛先生研究研究。
按这里的日子计算,今天是星期日,是不需要工作的日子,所以大街上很堵。
手拉车算是较小较便捷的交通工具,在接近码头时还是寸步难行。三人不得不下车步行。
闯荡在人群激流中是件有趣又麻烦的事,姬远这个事儿精总会在关键时刻出点篓子,大部分时候是糟心事,极少极少才会有那么点老天开眼的意味。
他着急地跟着虞毕出,顺眼瞄了下手里的怀表,还有十五分钟就开船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
慌忙中他踩了一人一脚,一个女人尖利地爆出一嗓子,后面一人一搡。姬远一脚没踏实地,眼看就要变成千万人蹄的踏脚石,他本能就抓住了最近的一个人,使力撞开汹涌的人群站起来,正与抓着的那人照了个对面。
“远儿!”虞毕出一回头见姬远不见了,拨开人群往回走。
斯瑞跟着回来,张开嘴也不知该说哪种语言好,光仰着脖子四处瞧。
姬远与那人打完照面,愣了良久,突然放开的衣服“啊”的一声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