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嘴笨,真想不出什么劝说的话。
“什么不回去?”很没存在感的姬远进了院子两人竟然都没发现,孟邹站到他身后,一起看着褚峥垣,一副一致对外的样子。
“小远……”褚峥垣谄媚兮兮地凑上去,“你不介意我在你这儿借住几天吧?”
姬远看了眼孟邹,“我倒是无所谓。”
“嘿嘿,真好!”褚峥垣挽着他胳膊,把一脸想说什么的孟邹挤开,侍爹奉娘似的把他搀到桌边坐下,大有十全孝子的摸样。“对了,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爹那儿,”他想了想又道,“府里来了个客人,奇奇怪怪的。”
“你爹那么正经的人还会认识奇怪的人?什么人啊?”褚峥垣再一次把想说话的孟邹堵了回去。
姬远同情地看了眼悻悻闭嘴的孟邹,转了转身子,正面稍微偏向他一些,“叫虞毕出来着,程伯还叫他‘郡王’。尚彧不是很久没有封过‘郡王’的称号了么?”
“什么!虞毕出是你爹的客人?”褚峥垣一手猛拍案站起来。孟邹抽了抽嘴角,果然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他都不要说话为好。
不明白他为什么激动的姬远把目光投给了孟邹,这位看起来靠谱点儿。
孟邹:“这人我不清楚,不过听我爹说褚大人极力反对封他为郡王这件事,退朝后还特意去了御书房,出来时脸色很不好。”
被撇在一旁无人问津的褚大少爷见无人理会他的激昂情绪,凄然地坐下来,学着明显比他受欢迎的孟呆子的样子,一本正经诉苦道:“我就是因为这件事和我爹吵起来的。”
两人都看他。
得到了极大关注感满足的褚大少清了清嗓子,一副为人师长的样子给他们娓娓道来。
“那个虞毕出啊,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个婢子生的,还是和上上任的安邑王好出来的,按辈分还是现任安邑王的小叔子。”到底是褚峥垣,嘴里吐不出像样的话。
姬远和孟邹面面相觑了下,倒是个让人惊异的事实。那虞毕出,的确长得不是一般的人模狗样。
他继续道:“你们也知道我家老头子,不是一般的顽固不化,每天叨什么尊卑有序贵贱天成啊什么的,我都受不了,何况皇上。”
孟邹点头,“那关你什么事?”
褚峥垣说到这儿一脸委屈,“本来就不关我事,是我小姨硬推我去的,还说了一大堆‘孝悌’,弄得好像我爹生气都是我的错一样。”
孟邹眯了眯眼睛,他说话迟钝,脑子可不迟钝。褚峥垣叫的小姨只有他爹的三房,这位三姨娘出生平平,为人最和善,膝下有一子,那是褚家唯二的男丁。
“然后你说了什么?”姬远不懂其中内情,直白问了。
褚峥垣扁扁嘴,“我就说,人家娘是谁关你屁事啊,难道奴隶就活该吃不饱穿不暖?再说了,这是他的错吗?他又不知道会投胎在谁肚里,要能早知道,皇后娘娘的肚子不得挤爆了。”当然,他对他爹说话不是这口气,不然早成没爹没娘的草根孩子了。
姬远的表情松了松,道:“你说得对。”
“那是,本少爷说的都是对的。”褚峥垣仰着脑袋得瑟了一会儿,又耷拉下来,按着他俩的肩膀沉着嗓子说了一句,“但是我爹说,虞毕出狼子野心。”
孟邹和褚峥垣都比姬远大四五岁,尤其是褚峥垣,他上月就已及弱冠了。别看平时吊儿郎当不三不四,心里的那把该说不该说的尺子还是量的准。他爹这句话,足以判个妄言污蔑的大罪!
“狼子野心……是说他要造反?”他话刚出口就被褚峥垣捂上了。
姬远是三个中最不懂事的,他虽然心思深,但毕竟没真正接触过世事,还不那么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想法和神情。
“东西乱吃,话不能乱说,小远你这句话可系着几十条人命呢。”
褚峥垣的表情让姬远心中拂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凄落感,自己看得再多关于外界的书也都是纸上谈兵,其实什么都不懂,哪怕是这些对他们而言家常便饭的东西。
他的细微心思没有被两人察觉。孟邹还在问,“那你爹是怎么知道的?”
褚峥垣摊手,“倚老卖老呗,说什么屁大点的孩子还想自以为是瞒天过海,当他们老一辈瞎的啊,结果也就他一个人咋咋呼呼,我觉得皇上没直接批他直接告老还乡都是仁慈了。”
“哪有这么诅咒自家老爹的。”孟邹无奈。
“哼哼,这叫刀子嘴豆腐心!”
孟邹:“……”这人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
……
这座大宅的另一头,虞毕出仰头望天。情郎关虽美,终究不抵虞都的锦绣繁华。
“呱——呱——”两只学着比翼鸟双宿双栖的乌鸦从他头顶掠过。
他抬头微笑,原来虞都的乌鸦,那么寂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