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远露出和缓的笑容,“现在还早,到时候会有人给你们领一段路,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走了。”
小六没骨气地点头,小三磕巴脑袋,小一小二对视一眼,“嗯”了一声。
姬远对这个结果没有意外,他的视线仍在六人间扫视,道:“小三和小五留一下,其余人出去玩吧。”
人走了,他道:“等你们那边稳定下来,再替我办点另外的事。”
姬远一辈子的前十六年从没有熬过这样漫长的夜晚,也没有写过这样长且难以落笔的东西。当一切准备就绪,已是深夜。
成亲是很多人一声归结的标志,无比神圣,无比特殊。可惜虞毕出不是那很多人的其中之一,他头疼且烦躁,乃至行房事的时候都心不在焉,没控制好力道把蒋沛菡弄晕了。
尴尬地草草结束,他披了件衣服到外面透风,谁知一开门,便见到呆呆立在院子里的姬远。
月光是那么柔和的好东西,朦朦胧胧,修饰掉一切棱角,乍眼遥望……他喉头哽了哽,微垂下头,不可思议于方才一瞬间的感觉。
“这么晚来闹洞房?”他若无其事笑着走过去,掐了掐他的腮帮子,“板着张脸干嘛?我成亲你不开心?”
姬远摇摇头。
虞毕出愣了下,不知道这是表示他不开心,还是对不开心的否定。他见姬远抬起手,道:“这个,那……个谁给的,她说你娶了个好女孩儿,要好好对她。”
姬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转瞬即逝的表情,眼睑打下的重重阴影,就算是虞毕出也无法掩饰得严丝合缝。
“替我谢谢她。”虞毕出毫无感情地说,“还有别的事吗?”
“嗯……”姬远摇头,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
次日,安邑王府一片清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众人才发现,活蹦乱跳的姬远不见了。此时,小三递上一封信,是姬远留下的。
被各种视线打量的小三不卑不亢,咽了口口水道:“他说,等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了就把这个给你们。”说完他又看虞毕出,“他还说,他只是去弥补某个空掉的位置,不用担心。”
留信是给虞毕出的,上面没什么私话,主要隐晦讲了接下来的一些布局和一二三四五六的去处,长篇大论末了还补着一句:情势瞬息万变,具体的你还是自己看着办。以及最底下的一行小字:我不骗你,如果你信我。
周围一群急得跳脚的人,伸长脖子也不敢看信里的内容。他大方的把信往桌上一放,任人观赏,边道:“看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他没事的。”
虞毕出口中没事的姬远正在百里之外,抱着一只猫,打算深入虎穴。
这个虎穴,就是他一年没见的老爹的军营。
“乖,露露,那是老虎窝,你一只猫进不去的。”姬远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揉揉露露的头,要把它赶到一边。
“喵~”露露的娇嗔。
“哎呀,都说你不能进去的,那是老虎窝,被吃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走走走,去那边等着。”姬远对这只粘人的猫束手无策,明明心那么野,怎么就突然对他难舍难分了呢?
这位猥琐地和只猫在军营旁边说了半个多时辰话的少年终于引起了守营官兵的注意,并带来了不太善意的警告。
姬远叹了口气,戳露露的脑袋,“看吧,都是你坏事。”
那守营官兵被晾在一边,心想长那么端正一张脸不是个疯子吧。
只听姬远“唉”了一声,舍弃掉那只黏人的猫,站起来,礼貌道:“这位小哥,能不能替我向你们主帅传个话,说有人找他。”
官兵上上下下打量他,问:“你有什么信物么?”
“没有,”姬远笑,“请你告诉他,我叫姬远就好。”
那官兵一声不吭地走了,傻子才会替他传达。
姬远就在外面逗猫逗到了天黑,肚子饿也不要紧,他准备了很多干馒头,只是露露这只娇贵的东西竟然嫌弃,嫌弃也算了,不去自己找吃的,变本加厉骚扰姬远,害得他一包袱的馒头都滚出来!
“那是谁?”穿着参将服装的男子路过,见一人一猫正互挠得起劲,便问了句。
“回孟副参将,应该是个疯子,中午还说要见主帅呢。”
“见主帅?”他本来就严肃的脸皱起眉更显得威严难犯,守营官兵立刻把知道的东西都迫不及待说了,“是的,他还说他叫姬远。”
“姬远?!”
官兵刚听他说完这俩字,一抬头,人已经风驰电掣地往“疯子”那儿去了。
姬远扯开糊在自己脸上的猫,仰头看来人。
“小远!”连惊喜都没什么上扬语调的孟副参将——也就是孟邹。
“闷……孟邹。”木头两字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孟邹没管他的称呼,蹲下身,嘴巴被褚峥垣附身似的喋喋不休,“你怎么在这里?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爹请了一年多朝假,整个姬府都重兵把守,我们连靠近都靠近不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姬远一脸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膀,又道:“其实我一个都不知道,算了,能带我去见我爹么?那个疏于职守的死官兵,竟然害我白等了一天,冻死了。”
孟邹又想说话,姬远把露露塞到他怀里,“给它弄点吃的,小丫头嘴刁的很,比我还难养。”他“嘁”了一声怕拍屁股站起来,对傻愣着的孟邹伸出手,“带路吧,孟副参将。”
孟邹抱着猫没拉他的手,方才的情绪如石沉海底,依旧的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