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日既是果酒,想必应无大碍,我亦一仰头饮尽酒液。
这荔枝酒果真如向桓所说,入口甘甜,回味悠长,无甚烈性。
三人饮完酒,向桓作势朝我杯中斟酒:“心儿,这酒如何?果酒养身,正好给你解解乏。”
我反手一挡,止住了他要斟酒的举动,带了些客套道:“谢过三皇子的盛情,草民实不敢当。只不过佳酿虽好,不宜多饮。草民酒量甚浅,三皇子亦是知晓的。”
说到这,余光却瞥见赵硕夹菜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转而无形。
向桓不再勉强,手上却是没停,一直朝我碗里夹菜。
赵硕比向桓更能不动声色,直至此时也绝口不提要商谈之事,默然品酒拾箸。
向桓终是按捺不住,状似无意地开口道:“如今魏陈两国激战正酣,不知赵公子何时能为陈国披挂上阵大展拳脚,好叫向某一开眼界?”
赵硕抿了口酒,不紧不慢地开口:“不论我是否上阵,我始终是吴国的皇子之一,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哈哈,赵公子果然是爱国之人,向某敬服!”爱国之前还有忠君二字,向桓并未说出口。
“三皇子才智过人,亦令赵硕钦佩不已。”赵硕淡然答道。
“只是不知我国与陈国交战谁能笑到最后,实令向某忧心不已啊。”
“虽陈国国君已死,但陈国二皇子萧意却是将才,运筹帷幄,颇有大将风范。”
“可据我所知,萧意虽胆识过人,却并无兵权在手,空有将才之名,难行将才之事啊。”向桓摇了摇手中折扇,悠悠回道。
“虎符在李止手中,自是如此。”赵硕浅酌一口酒,顿了顿,又道:“不过李将军与我私交尚可,我若谏言,李将军自会采纳。”
向桓猛然瞪大了双眼,随即又平复下来,了然笑道:“不愧是赵公子,李将军这样的大将也能收入麾下。”
“所以,这场仗如何打,全看三皇子的心意。”赵硕目不斜视,转着手中酒樽。
言下之意,向桓若想速战速决,灭掉陈国,最大的筹码仍是在赵硕手里。
而赵硕想要的,便是魏国助自己一臂之力,回到吴国。
但现下这局面,颇有些威胁的味道。
向桓又岂是好相与的人,垂眸片刻,勾了丝笑开口道:“不论谁上阵,向某未曾惧过,赵公子未免小瞧我魏国。”
“孰胜孰负确实难料,待胜负既定,恐已是十载之后的事。”赵硕无谓地笑了笑,又道:“赵硕要重返故土,何需向人禀报。”
向桓静了静,带了丝自嘲的笑:“赵公子胸有成竹,向桓自愧不如,还望赵公子解救我国百姓于水火。”
这人明明是委曲求全,却把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自诩圣人,我暗自腹诽。
终于听到了重点,我不禁松下一口气,却不料突生一阵晕眩之感,没想到这果酒后劲如此大,得找个地方稍事休息才好。
我不得不起身离席,向他二人略一抱拳:“于归突感不适,许是酒醉之故,贸然离席,还望见谅。”
赵硕抬头望了我一眼,略点了点头。
向桓露出满目关切之色道:“既是如此,心儿便快些这个地方歇息吧。”
我点点头,转身推门而出,留他二人在房中商洽剩余事宜。
来到揽月楼后院,我寻了方僻静处,也不顾地上积雪未消,席地而坐。
想起今日诸事,不觉权谋一事最是劳心劳神,却不知为何总有人乐此不疲。
我揉了揉额角,看向近处冰雪湖面。
天色阴沉,丝毫未因一场利益的成功交换而有放晴的迹象,仍是寒冷灰暗。
“沙沙”,一阵极轻微的踏雪声传来。
我心中戒备顿生,猛然扭头起身低喝一声:“谁!”
刚抽出破月,才发现行来的是一身黑衣的赵硕。
他见我起身,道:“天色已晚,朔风寒凉,进屋吧。”随后转身折返。
我拍了拍身上的残雪,正要移步,却听赵硕冷冷开口:
“今晚,破月无需回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