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面具下,传来罗夏牙齿被咬碎的咯咯声,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知道的真相,雷吉,关于巴伦·拜耳的,那个‘飞蛾人’。”
法老王的声音再次响起。
“飞蛾人给你的‘父亲遗物’,那本被精心裁剪过的你父亲的日记本,真相是,他撕掉了你父亲马尔科姆·朗关于初代罗夏研究的大部分记录。”
“你知道因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初代罗夏,彻底摧毁了你父亲的精神世界。”
“世界著名的心理医生?不,在你母亲去世前很久,他就已经成了一个被恐惧和偏执蛀空的空壳,他对你母亲的冷漠,你母亲对他的鄙夷……他们是在相互憎恶中走向死亡的,巴伦给你的,不过是一个被美化过的幽灵,一个让你能继续活下去的……安慰剂。”
听到法老王毫无感情的话,雷吉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嘶吼和呜咽戛然而止。
他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泥塑,僵立在森林上空的阳光里。
面具上沸腾的墨迹,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碎裂,化作一片毫无生气的灰白雪花。
他脑海中父亲温文尔雅的形象,飞蛾人慈祥的眼神……所有的温暖记忆,都在法老王冰冷的话语中被撕得粉碎,露出了下面腐烂不堪的,令人作呕的真相。
他以为自己继承了罗夏的意志去对抗世界的肮脏,却原来自己的一生,从父母到导师,都活在精心维护的谎言之中。
他为之奋斗的一切,他存在的根基,彻底崩塌了。
“他妈的!够了!!”
被捆绑在地的笑匠挣扎着抬起头,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满是暴躁和不耐烦,他冲着曼哈顿博士吼道,“蓝大个,你他妈看够戏了没?!给老子松绑,再不给我治伤,老子真要见上帝了,要不你就给我个痛快!”
笑匠的吼叫在死寂的意识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却无人回应。
曼哈顿的目光漠然扫过他,如同扫过一粒尘埃。
之后曼哈顿博士不再言语。
他抬起手,对着这片森林上空的奇异空间,再次轻轻一挥。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森林的绿意,雪山的圣洁,温暖的阳光如同退潮般急速消失。
哥谭警局屋顶冰冷的雨水,刺鼻的铁锈和血腥味,警笛遥远的呜咽瞬间重新包裹了众人。
彼得几人回到了原点。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隔绝蝙蝠侠、小丑等人的蓝色屏障,无声消散。
布鲁斯依旧被瑞雯搀扶着,脸色因失血而更加苍白。
小丑脸上的油彩在雨水中更加斑驳。
阿祖悬浮着,看到彼得出现后长舒了一口气。
小莫德雷德则是赶紧冲过来,紧紧抱着彼得的脖子,小脸上满是后怕。
雷吉·朗站在雨水中。
他依旧紧抱着那盏绿灯提灯,但身体却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
墨迹面具覆盖着他的脸,死寂一片,没有任何流动,只有一片凝固的灰白。
法老王刚才那几句冰冷的真相,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摧毁了他所有的信念和支撑。
突然,那凝固的灰白面具下,爆发出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的咆哮。
“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雷吉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将怀里的绿灯提灯狠狠砸向地面。
灯身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滚落到一边,绿色光芒微弱地闪烁着。
他本人则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风,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撞向离他最近的法老王。
“嘭!”
法老王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了所有绝望力量的撞击,撞得踉跄后退。
雷吉的拳头,带着骨节碎裂的闷响,如同雨点般疯狂地砸在法老王的脸上和身上。
每一拳都倾注着被欺骗的愤怒,信仰崩塌的绝望和对自身愚蠢的憎恨。
“骗子!屠夫!魔鬼!”
雷吉嘶吼着,面具下淌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