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欣眼底闪过有些复杂的冷光,他直觉超准,从没将挑花当小孩对待,信任欠奉。不管丫说的多真诚,尽是真真假假,比大妖女还难对付,杜鹃要么真要么假,好判断。挑花却像他的克星,搞不清真假,他只好一律归为假。那天文彬被野丫头虐了个半死不活,挑花难过的眼圈发黑,他也归为“演戏”。
但要说挑花对文彬尽是虚情假意肯定不对,文彬至今活得好好的,而以文彬的能耐,莫说地宫,在死亡谷都活不了,更别提保有纯纯傻傻的性子。
这么一想,他心里酸溜溜,觉得文彬好命,竟能得到大小妖女的护持。他八岁前有亲娘护着,八岁后有大哥和赵妈妈护着,但他们不可能像妖女一样肆无忌惮,比如赫赫有名的白道女侠金陵玉凤,究竟是不是要暗算文彬都不能肯定,杜鹃手一挥便宰了。这种事亲娘、赵妈妈,成哥和他都干不出来,他也就少不了吃些闷亏。
思前想后,他搞不清怎么会关心比自己命好的臭小子,认为自己脑子出毛病了。于是伸了个懒腰,随口道:“在下少见多怪,对不住。”
挑花大度地摆手,检讨道:“我是做的不妥,你们在值哨,不是入定的时机。都是赵叔来了,我这心劲儿一下松了。哪能这般行事?再不会有了。”
羽欣颔首:“你的徒弟你看着办。”言罢窜往新石室。
挑花以为他是去嘘嘘,没在意。不料等来等去等不回。放感应,小子在榻上呼噜了!特么赵东成说了大家合并一个石室休息,便是讲男女大防,杜鹃醒了,完全可以将石室让给他一个人呆着,这是故意闹别扭呢!
没法子,她只好喊杜鹃一块值哨。
室外的地半湿不干,挑花搬了石椅出来。
杜鹃没坐,环着入定的文彬打量,询问经过。
挑花不敢坦白折腾文彬的事,谎言翻新,夹进自己对两人灵根相同的猜测,总之文彬是绝对以及肯定没事滴。
杜鹃没太当个事,只告诫除了道姑教过的不可自己瞎练,说出去后请无崖子帮斟酌。
挑花扮了个鬼脑:“娘哎,那牛鼻子又丑又小器,哪有赵叔好?”
杜鹃挖了她一眼:“你不是说你赵叔长的太寻常?”
挑花嘿嘿笑:“生的太好也没什么好,似七少爷那样的,一身臭脾气。”
杜鹃戳了下她的额头:“你不撩拨他,他能跟你犟?再有,休拿你赵叔说笑,娘做他的干妹子是最好的。男人,待干妹子和待自己的女人大不同。你看江湖中的女掌门,鲜有哪个是有夫君的。不论多大气的男人,都不会许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便是先时不在意,唾沫星淹死人,迟早受不了。也没哪个女人受得了自己的男人被人看不起,不想委屈自己只能不嫁。”
“娘看的分明。”挑花有些不自在,这事她没想许多,主要是商人地位低,赵东成又是放良的奴仆之子,便没觉得不妥。但赵东成的隐蔽身份是“公子”,以杜鹃的性格和在江湖中的名声显然不合适。
第一次,她意识到杜鹃确实不会嫁人,不由歪她身上磨缠:“花儿陪着娘,以后多收些徒弟,有的是人孝敬。”
杜鹃漫声道好,心里不以为然,她觉得挑花的眼力大成问题,蠢到死的文彬并非挑花收的第一个徒弟,还有女的,是大户人家一心想做通房的丫头,啥子品性!人家还半点不想跟江湖女沾边,死活不肯认师,真不知挑花犯哪门子毛病。
不过在她在看来挑花年纪小,收徒好似扮家家,总要再过二三十年才能正经收徒,那时挑花的眼力自会大有长劲。她自己也可收徒,若能过了这个劫活下来,等挑花长大些,再收一两个乖巧的徒儿,也好帮衬挑花。
挑花不爱看小养母微带郁色的神情,拿学秦篆打叉。
丫的记忆力蛮恐怖,不认识也照葫芦划瓢记下了几百个篆字。杜鹃教一遍,丫便记下大半,再来一遍,全部强记住。
杜鹃惊叹:“听闻有人过目不忘,总以为吹的,未料我儿竟是一个。”
挑花仰起下巴,叉着腰道:“才知道花儿厉害?娘哎,我还有很多本事没抖出来呢,这些只是小意思。不用太崇拜花儿,我会得意的。”
“三分颜色上大红!”杜鹃忍俊不禁,怕笑声惊动文彬,扯了挑花往一边说话,核心意思的是不得耍小聪明、文彬有练功过度的迹象,折腾徒弟没问题,万不能折腾自己云云。
挑花心知如此明显的事瞒不了人,只得再次诚恳检讨,肚里却来火,暗暗琢磨不会出问题又能折腾徒弟的良法。
两人闲侃一阵,复习一下字,再抱了锦帛出来研究,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快换班时赵东成背着个大包回来,里头是杜鹃在磁石洞被缴械的武器、在石厅打斗时遗落的包袱,还有文彬的那把刀,以及出家人的换洗衣鞋等。母女俩倍而识眼色,没问一句东西怎么找回的,只滔滔感谢。
赵东成自是不会解释,问过羽欣几时睡的,便想去唤他起身。挑花拦道:“前些天他没休息好,又抢着值了第一轮,让他多睡会罢。”
杜鹃笑道:“他这是向你撒娇呢。七少爷别提多记挂你,因仙姑再三要我们莫出石林,我又不能动弹,他才忍下来,到底变着法子将你寻来,你且宽容一二。我躺太久,丁点不想睡,下一班由我和花儿值哨。”
赵东成长长叹气,纠结道:“他这性子,也不知几时才能长大。鹃妹子,你和他有些似,你说说,他这样的,如何才能令他……呃,如何才能让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