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雪奚眉眼生笑,耐心给她比划。
“雪奚为何跟随先生呢?”绿衣好奇,她当日听莲澍口气他们跟随公孙扶卿便是为了成为其学生。她不知雪奚随公孙扶卿竟已三年,每日仅是给公孙扶卿打理府邸。绿衣不明白唐代博学多才的文人雅士也不乏少数,让雪奚甘愿当了三年廉价劳动力的原因到底为何?
先生于雪奚有恩。雪奚低眉,身侧兀然如霜。
绿衣看到雪奚神色,也不好再追问。不过,这公孙扶卿身上的面纱,看来她得一层层揭穿。这个历史上未曾记载却能翻云覆雨的男子,他到底为何人?
暮色渐浓。院中梅枝随风魅动,影影绰绰,姗姗可爱。光亮没了,寒气也由地上蔓延开来。雪奚一离开,绿衣也觉得清寂了许多。
天色一黑,整个院子愈显得鬼魅了。蓊郁茂密的梅林,不时的响动让绿衣不得不从台阶上移至公孙扶卿的门口。她略略舒展了麻木的腿脚,以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坐到门口,双手环膝,将狸裘掩在怀里。
冬夜如常,冷意料峭。她倚在门口,鼻间还有狸裘的梅香。
清呈蓝脂,锦鲤游蹿。她坐在亭子里,红霞满天,印染了满眼五角枫叶。抬眸,巴洛克式圆顶刚出现,绿衣就愣了。这不是她的大学吗?
她慌忙起了身,难道就这么回来了?她提着一身繁复的翠色云锦长袍,丝毫顾不了不便的衣裙。
……
“唐小姐?”音盛白花,明丽如歌。
绿衣被推了几回,这才朦朦胧胧醒过来。刚刚,她竟睡着了。
揉眉抬头,一副似笑非笑的眸子正悠闲盯着自个儿。公孙扶卿半身隐在阴暗里,半身盛着月华。此刻正半倚着廊柱,悠然晃着那柄鎏金玉柄折扇,半张俊脸勾着含笑的轮廓。
“先生回来了。”绿衣窘迫了一瞬,忙抱着狸裘从地上起来。哪知腿脚早就麻木冷凝,一时竟扶着门框才勉强起身。
“回来好一阵了,小姐却挡了在下的房门。”公孙扶卿语气微倦,边揉着太阳穴边上前开了门。径直上前进屋,随后烛光一亮,屋内的布局也渐清晰。
见公孙扶卿并不阻拦,她也提了衣裙跟着进了屋。屋内比绿衣想的素雅,墙角置着一方书架,密密麻麻摆了好些竹卷帛书。临窗一处紫檀木齐窗木架放了一柄凤尾雕花七弦琴。公孙扶卿进屋便陷在红木茶桌旁的椅子里,合着眸子也不管她。只是,这房里一股浓重过分的梅香呛得她有些受不了。
她里外打量一回,目光回到那身清瘦白衣时,却发现对方用手衬着脸颊,竟似已然睡着一般。她看了对方松懈的侧颜,心下不觉一紧握紧手里软柔的狸裘。
提了裙袍,她轻缓的将怀抱的狸裘放到公孙扶卿身后的软榻上。又轻声向门外挪去,本也无意打搅他。
呲——
本就微弱的蜡烛猛地灭了,正挪到一半的绿衣吓了一跳。顿了一刻,又才接着向前移。
一步,两步……
她再抬步,却再挪不动步子,似乎衣角被勾住了。黑暗里,她恐吵醒公孙扶卿又不知衣服到底被勾在哪儿了。犹豫着,就打算往回走。
“只是蜡烛被风吹灭了罢,小姐胆子未免小了些。”月色里椅子上的白袍动了动,语间带笑。
“先生既然没睡,又何必糊弄绿衣。”闻到公孙扶卿慵懒的调子,绿衣缓了神色,嘴上却依是不留情。
一时,屋里又静了下来。脚步声起,烛光也随着明亮回来。绿衣看回那片明艳,公孙扶卿正背对着烛华去掩那扇敞开的窗户。绿衣也才忙借着烛光解了被勾的裙角。
“小姐找在下所为何事?”公孙扶卿似乎才缓过神色,施施然开了口。
“没事,绿衣仅是来还先生狸裘而已。先生既然倦了,那便赶早歇息吧。”绿衣被这屋子的梅香晃得头脑发胀,匆忙应了句便忙着出了门。
公孙扶卿看着那身绯色从门口跑开,嘴角深意,灿如繁花。
今日他暗夜归来,竟看到这小人抱膝倚在他的门口,睡着了。他遂轻了步子,半倚着廊柱等了许久,她却无醒来迹象。他心下一动,也怕这漫漫凉夜会使她着了风寒,便才叫醒了她。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该让这丫头透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