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家轩想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韩嘉佑的，中学那年先被韩嘉佑一拳断了两根肋骨，接着又被半蒙半骗拐进了侦探事务所，现在甚至被发配到底层开始跟踪未成年少女。自己做的可是合法的侦探事务所，不再是从前需要靠尾行跟踪的私家侦探，可为什么自己还在干着这种私家侦探的活。

自自己与韩嘉佑去了Z高见过方离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中应家轩受韩嘉佑指示几乎每时每刻都跟踪在方离的身后，无论她是上课、吃饭还是上厕所。

当然，应家轩自问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绝对是个用情专一的有主名草，上厕所这种事他是不会直接跟进女厕所偷窥的。

这是韩嘉佑第三十五次接到应家轩打来的电话，在一边记录档案的郝友利在纸上画下第七个正字的最后一笔。

“我觉得要不是吴大爷坑我们，要不是晓绒在坑我们，总之就是被坑了，”应家轩坐在凉皮摊子前，一面等着自己刚叫好的凉皮，一面眼盯着正在蛋糕店柜台打工的方离。“我跟了她三天了，有两天都窝在学校里上课，好不容易逮一个周末还得出来兼职。要是她真的有超能力，凭着她的本事不早发家致富了，我估摸着那些数字应该都是她瞎蒙的。”

“让你跟着就好好跟着，要是把她跟丢了，或者她被老板骂、被老板炒鱿鱼，甚至路上被小偷偷了十块钱，转角掉进水沟了，我就让你立马失业。”

应家轩刚吸进去的一口凉皮差点噎在喉咙里，知道的人晓得他老板是让他好好盯着方离的一举一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保护老板娘勒。

“老板，咱们为什么要亲自跟踪，为什么不向吴大爷借个GPS追踪定位器之类的东西？毕竟我们是祖国的接班人，有大好的时光容不得让我浪费在跟踪一个未成年少女的身上。”

“那你要是不跟的话，现在就回来写辞职信吧。”

“我跟我跟。”

简略地报告完这三天的跟踪成果后，应家轩把已经挂断了的手机搁在一边，然后开始大口啃凉皮。

应家轩想，人生最悲催的莫过于，老板在办公桌前吃鲍鱼龙虾，自己在街边凉皮摊啃凉皮。

金丝眼镜男从刚才应家轩抱怨开始就一直在时不时瞥他，应家轩当然是看在眼里的，他用手指敲了敲金丝眼镜男面前的桌子，说“看毛看！”

金丝眼镜男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低下头继续啃他的凉皮。

韩嘉佑把手机放在桌上，双眼仍然是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在他面前的一张张白纸上写着所有关于方离的一切，甚至于是方离从小到大的成绩单。

他看着这些从吴承勇那里拿来的资料，身体向后背靠在椅子背上，手指轻点着桌面，而在他轻点的地方恰巧是一张方离的照片。

虽说应家轩是跟踪方离来的，但事实上他也调查了不少关于方离的信息。

比如，方离是在年初的时候入校的，据说是因为她原本是住在B市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方离的运气真的背到家，在那个镇上硬是克死了不少人。

当然，在这个新时代浪潮铺天盖地席卷祖国大地的时候，宣传封建迷信思想是不可取的，于是小镇上的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把方离赶走，其中包括因为要发展旅游业所以要注意镇民的门面功夫，方离戴着墨镜太丑就被下令赶走。

应家轩眼巴巴看着对面那个工作起来也是一脸别人欠她二五八万的方离，心想其实她也是惨，从小父母双亡又被寄养在福利院，好不容易快要熬成婆了还被赶出来，现在原以为可以在B市安身立命了，没想到在学校还是被孤立的份。

金丝眼镜男看了看一边啃凉皮一边还眼睛不眨盯着某处的应家轩，又随着应家轩的目光看着远处戴着墨镜一脸帅酷的蛋糕店女服务员，再回过头看着应家轩的时候满眼尽是鄙视，好像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盯着未成年少女的衣冠楚楚人面兽心的猥琐大叔。

方离一直到晚上六点半才离开蛋糕店，天晓得应家轩吃了多少份凉皮，又跑到隔壁星巴克喝了多少杯咖啡又跑了多少趟厕所才终于等到了方离下班。

方离几乎是不回家的，她长期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事实上那间宿舍也只有她一个人住。

应家轩跟在方离身后，他刻意没有跟紧方离，而是与她保持着一段即使被方离发现自己也能凭着聪明才智瞎说自己路过的距离。

其实这一段路应家轩已经熟得很，跟踪的这三天他几乎天天都走过。但是今天有些不同，在走到三岔路口时，方离没有按照原本回宿舍的路线往左走，而是头也不回地向右转弯。

应家轩顿了顿，继续跟着方离走。

应家轩一路跟着方离又走了一段路，方离走得很慢，应家轩又不敢跟得太紧，只能随她一起慢慢走。期间应家轩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过了19点。

走着走着，方离突然停下，应家轩也跟着停下，远远看去要是方离不是短发，她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时倒是颇有一种女鬼的即视感。

方离慢慢转过身子，应家轩见状连忙也转过身子，转而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方离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