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和简勭在门口停了很久,蒋枝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一声不吭,像是有意要避着走。那么一瞬间,秦怀觉得自己很挫败,在她自认为美好的人生中,两个闺蜜相继陌路。
“什么事情?”
“有个学生跑到实验楼跳楼,家长很伤心,找学校要说法,好巧不巧我是那个当班的老师。”秦怀哀叹,心里酸楚也说不出来,“现在呢,没人看到我的请假条,吧唧,责任就砸我头上了。”她说话的时候背着脸,两只手有意无意地在裤腿旁边摩挲,隔了半晌小声嘀咕,“不过有什么想不通的要跳楼呢,医院里每天有那么多人挣扎着努力求生,他们那么艰难都没想过要死,这倒好,轻轻松松把自己了结了......”
简勭侧身静静地听着,看她无奈地捂脸,吸气,再呼气。
“秦怀。”他轻声安慰,低沉的声线融在空气里,“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式都不一样,有人面对,有人逃避,但成年人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她闻言扭头看他,垂着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眨了眨。这大概是这么久没见,他第一次用这种温润的语气对她说话,像当初的力哥哥。
“你继续。”她喜欢听他的意见,末了补充,“我忘了,你现在是个律师!”
空缺的四年,两个人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简勭神色不变,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动,“人在极端困苦的情况下才会产生自杀的念头,认为死亡是无比平静而美好的事情。造成这种思想偏差的原因很多,有自身的,亲友的,学校的,社会的......家长在事发后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学校身上,是没有道理的。倘若平时家庭和睦,有良好的沟通,孩子的内心至少会平和,家长忽略了自身的失误。”
秦怀默默听着,又仰头细细地看他。
他眼眸平静如水,语调低缓有力,“人人都有对自己生命进行支配的权利,更有对行为负责的义务。可现在社会舆论导向偏颇,让大众误以为弱者就该被同情,或人死亡了就该有人出来对他负责,这其实并不合理。至于学校,真正的责任不在于在这起事故中有没有老师竭力阻止,而应该反思在日常的教化中是否进行了必要的心理疏导。防微杜渐,阻止以后悲剧的发生,才是最为必要的。”
“你......”秦怀盯着他的眼睛问:“如果你是死者家属的代理人,你也会这么说吗?”
简勭沉然两秒,微微眯眼看她,“不会,维护当事人的利益是律师的义务。”
真站在那一边,他大概会直接从归责原则,因果关系,安全保障义务等方面打学校一个措手不及。可秦怀不知道,每个律师也都有选择自己当事人的权利,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向她那一方移动,不问任何缘由。
秦怀了然地笑了,他认真的样子真好看,想她不在的这几年,胡薇和他朝夕相处,说不定撒个娇卖个萌,他拗不过去,还会悉心指导如何处理案件。光是想想,她就嫉妒得想扇自己大耳刮子。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好的力哥哥,居然被自己踹了。难怪她现在事事不如意,大概这就是报应。
“你说得太对了。”秦怀此时没了阴霾,却只能克己地表达对他的崇拜,“如果我真被告了,能不能请你做代理人?”
“不会告你的。”他解释。
“如果,我就说如果。”
“可以。”
可以就行了,他们之间有这两个字便足够了。秦怀眼眸弯了一下,亲昵的称呼到嘴边又生生咽下,这个男人现在太可怕了,一举一动都在撩拨她的神经,必须要与他保持距离才行,“唔,谢谢你啊,我请你去吃最好吃的瓦罐,红烧土匪鸭!”
简勭:“......”
过了两秒他又想起什么,说:“念念还在医院。”
“对哦,那正好哦,还可以打包带过去,她也喜欢吃那个。”
“沈赫呢?”他不经意地出声,秦怀微愣。
简勭神色不变,语气却默然僵硬,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为什么念念说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爸爸?”
“秦怀。”他低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力,“二叔不在,作为哥哥我有资格让你解释吧?”如果沈赫要了她却不负责任,无论哪里他都会把他抓回来。
“我和他分手了。”秦怀很平静。
轻乎乎的语气,像在说旁人的事情。简勭微微敛眉,下颌紧抿,隐约带了怒气,停了两秒,他才问:“那念念呢,你们分手了,她就没有爸爸。”
“关他什么事啊!”秦怀委屈,“念念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和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
他到底在想什么,真以为自己和沈赫生了个孩子吗?!自己明明是处,是处,是处好吗?!秦怀在心里咆哮,刚打算出声辩解,却隐约听见了什么,“喂,你手机响了。”她指着他的裤兜说。
简勭板着脸,一言不发地将手机掏出来,发现是裴深。
“小裴。”
卧槽,小裴又是什么鬼,秦怀在心里暗骂,原来还不止胡薇一个。
“胡律师在路上被人打了,说是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案子嘛,网上说她替人贩子辩护,属于败类中的败类,今天下午她去绥城调查,在路上被人截住了。”裴深说:“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她现在回来了在医院里,简律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我知道了,等会我就过去。”
简勭挂断,发现上面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立刻回手拨了过去。
“怎么样?”电话很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