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学校对初三学生进行了摸底测试，老徐给了简勭特权，让他可以不用参加而直接去准备球赛。简勭撒了谎，没去足球场却翻墙出了校门。
道路仍在翻修，原本平坦的小路现在被挖的坑坑洼洼，哪怕是在A市，这种重复建设的工作仍屡见不鲜。他顺着边走，目光却是向上看，他记得，再往前十米远应该有一个摄像头。
两旁的柏树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绿偏黄没有光泽，它们恹恹地倚靠在一旁，无法躲避施工的吵闹。金属摄像头很新，是前一段时间刚刚安装上去的，当时网上还有报道，说是为了工程透明化，方便大家监督，如今却派上了别的用场，简勭垂眸，随后拨通了颜三欢的号码。
“我现在在派出所，是你过来还是我去接你？”颜三欢难得正经。
“我过来吧。”简勭问，“他们答应调吗？”
“同意了，10月26号，前天上午的，没错吧？”
“没错。”简勭笃定，他静静等了一会，又问出一句，“你们在看吗？”
颜三欢弹了一下烟，抬头看了看略为模糊的画面，“对啊，看到现在也没发现什么好看的。”
“让他们关了。”简勭的声音骤然没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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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值班的片警连续接了好几个上面的电话说有人会来调监控记录，他很惶恐，以为发生了什么大案而自己不清楚。等人来了，他急着询问情况，无奈对方也说不出个一二，他只能先对着录像大概地过一遍，了解了解情况。
说实话，没接着简勭电话之前颜三欢挺好奇的，好端端的居然要调监控，连个理由也没有，着实令人费解。他想了想，打架斗殴，抢劫杀人，似乎都与这个少年沾不到边，普通的事情也犯不着要来调监控，那么......究竟是什么状况？
“别看了。”颜三欢起身按了暂停键，扔了个U盘过去，“把这几天的都拷给我。”
片警为难，这种关乎隐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泄露出去，被人发现就惨了，“这恐怕不行。”
“那你出去，我自己动手。”颜三欢态度强硬，将人挤到一边，“这样，如果被人发现就说你不知情，是我的问题。不过你不说我不说，也没有人会知道。”他敛眉掏出打火机，蓝色的火光在空气里跃动。他将燃好的烟递过去，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兄弟，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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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勭来的时候，办公室里没有人。颜三欢站在走廊上玩手机，见他来了打趣说要抓他逃课，不过也只闹了一会便放他进去做正事了。红灯闪烁，简勭扫了一下电脑画面，时间定格在10月26日上午10点40分。房间里日光灯透亮，他抿唇坐下身，移了移鼠标，直接点了播放。他没告诉颜三欢，正确的时间其实不是上午而应该是中午，他不想让他们知道。
黑白的画面开始跳动，一帧一帧，像静默的哑剧。
录像没有声音，简勭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以及血液流淌的声响。
画面里少女提着卷饼向前走，她很轻快，嘴里哼着小曲，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这样满足又开心。鼠标紧紧捏在手里，简勭看见有三个男人迎面走了过来，很平常的擦身而过，却像是早有预谋，其中一人抬手伸到她的胸前，用力地捏了一下。
血液突然向脑子翻涌，额角的青筋不自觉地跳动。简勭连点了几下，将人脸一个个放大。他们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全部二十来岁，简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看，脸上的每一个部位，眼睛的大小，嘴唇的厚度，包括痣的位置。
他要把他们全部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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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怀放学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叫她。
衬衫黑裤，身姿颀长，他站在银杏树旁，正值秋天，所有的绿叶变成了金黄色，晚风一吹，在霞光里跳动，飞扬。
秦怀看得入迷，松开暄胖胖的手，踩着落叶就朝来人跑去，她用力一跳，从后面勾住了那人的脖子，明明心里开心，嘴上却要问个究竟：“你不是说有事的吗？”
“现在没了。”他声音很轻。
简勭开了车锁，将自行车推过来，车辙在黄色的树叶上压出一条细道。他现在觉得只要有空，必须由自己带她回家，换做谁他都不放心。
秦怀一屁股坐在后座上，手不安分地在他衬衫上点点画画。
有点痒，简勭也没说什么。
“力哥哥。”她叫他，“今天那个漂亮的姐姐是你同学吗？”
今天？漂亮的？简勭努力回忆了一下，想到今早刘轩说的话，问：“你说姜白？”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秦怀声音不高，在他背后呼出一口气。
“不是。”具体是哪个班的他也记不清了，刘轩一天换一个目标，他还没有那么无聊要全部记住。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秦怀突然出声，偷偷伸手勾进了裤子上的袢带，有些小心翼翼。
简勭没出声，车子继续往前骑。还没出校园，有老师和学生看见他们，似乎习以为常。
“没有啊。”他看着前方，心里微微在颤动。
“太棒了！”秦怀一下子抱住他的腰，欢喜地把头靠过去。暄胖胖告诉她，这世上最可爱的生物叫做哥哥，最讨厌的生物叫做嫂子。在秦怀的心里，如果简勭没有喜欢的人，他就会一直是她一个人的啦。
简勭好笑，忍着问她，“这么开心做什么？”
秦怀不答，变本加厉地咯吱他。车子驶过操场，开始剧烈地摇晃，失去了正常的方向，简勭出声呵斥她，偏偏越呵斥某人越不听话。
笑声迸发，两个人齐齐摔倒。
可在跌落的瞬间，有一只手伸过来，垫在了她的脑袋下。秦怀眨眨眼睛，发现简勭正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秦怀后来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有一个人那么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一点伤害也舍不得让她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