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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悲鸣墟 > 第二十章 熔炉点燃

第二十章 熔炉点燃(2 / 4)

“你是要让他成为‘容器’。”零继续说,她的脚边,一株藤蔓在疯狂生长后彻底化为灰烬,“一旦神格完全成熟,一旦这个克隆体完全适应了神格的力量,你就会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占据这个完美的身体。因为你的肉体在衰老,你的记忆在流失,你的时间像沙漏里的沙,所剩无几。你需要一个不朽的容器,来承载你疯狂了二十年的执念。”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平台边缘——秦守正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为此,你需要最后一步:我的‘完全共鸣’。你需要我与这个克隆体共鸣,将我体内积累的、最纯粹的情感注入神格,中和里面的杂质,让神格变得绝对纯净、绝对稳定。这样,当你占据它时,才不会受到反噬,才不会在进入容器的瞬间被残留的情绪乱流撕碎意识。”

秦守正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像风中残烛。他没有否认,只是死死盯着零,眼神里有疯狂、有执念、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后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羞耻的东西。

“你算错了一点,”零轻声说,声音里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怜悯,像针尖上的露珠,“你以为我会为了‘结束痛苦’而合作。你以为我被冷冻二十年,被分解成细胞,被当作实验材料反复研究,一定充满了痛苦,一定渴望结束这一切。”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看着手腕上那片雪花胎记。掌心里,一朵金色的花凭空绽放,在三个呼吸间经历完整的一生,然后凋谢,花瓣落在她掌心,化作金色的光点,像细沙般从指缝间滑落,融入脚下的土壤。

“但我不痛苦,爸爸。我接受了我的存在方式。我接受了我是零——是起点也是终点,是完整也是破碎,是一切也是空无。痛苦是你强加给我的概念,是你用人类的尺度来衡量非人存在的错误。就像用尺子丈量风,用天平称量光。”

她的手掌上,光点完全消失,掌心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我不需要结束,因为我从未开始。我只是……存在。”

---

就在零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明薇从白色亚麻长裙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物件。那是一个老式的磁带录音机,塑料外壳已经泛黄,按键上的字迹磨损得几乎看不清,但顶端的红色指示灯还在微弱地闪烁,像垂死者最后的心跳。

她按下播放键。

磁带转动,先是嘶哑的电流噪音,像蛇在枯叶上爬行。然后,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是秦守正,但更年轻,更尖锐,充满了未被岁月磨平的棱角和未被现实浇灭的疯狂:

“她选择了科学,而不是我。”

录音里的秦守正在笑,但那笑声扭曲、刺耳,像玻璃在石头上反复摩擦:

“她说她的研究比爱情重要,说人类的情感自由比个人的幸福重要。好,很好。那我就要证明,我的科学能创造比她更伟大的东西。我要用她的细胞——她视若珍宝的研究材料——创造出只听命于我的‘神’。然后我要让她看着,看着她错过的是什么,看着她放弃的是什么,看着她当年如果选择我,本可以拥有什么。”

录音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清脆、刺耳,像有人在砸碎什么东西。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充满暴力的快感。

“我会成功的。我会创造出完美的生命,完美的情感载体,完美的神。然后我会成为那个神。而她……她只能在地上仰望我。就像她现在仰望她的研究,仰望她那些该死的、关于情感自由的空想一样。”

录音结束。

磁带停止转动,红色指示灯熄灭。

地下花园陷入一种比死亡更深的寂静。只有植物在零脚下疯狂轮回的细微声响,只有忘忧公黑色漩涡在不稳定旋转时发出的、像坏掉引擎般的嗡鸣,还有……秦守正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他站在平台边缘,脸色从苍白变成死灰,嘴唇在颤抖,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咯咯的、像老旧门轴转动的声音。

陆明薇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深潭里冻结的水。

“你偷走的卵子,不是我的。”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穿了秦守正最后的防线。他的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整个人摇晃得像暴风雨中最后一根未倒的芦苇。

“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你说……什么?”

陆明薇深吸一口气。二十年来,她第一次说出这个真相,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的陈述:

“那是零的祖母——我母亲的冷冻卵子。她也是一位情感遗传学家,在临终前将自己的卵子捐献给了研究。我继承了那些卵子,用它们进行早期胚胎实验。你闯入实验室偷走的,是编号G-7的卵子——那是我母亲的,不是我的。”

她顿了顿,看着秦守正脸上逐渐崩溃的表情,继续用那种平静到残酷的语气说:

“所以零和你,和我,都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她是我用母亲的卵子和匿名捐赠者的精子培育的胚胎。你二十年的执念,你所有的疯狂,你折磨这些孩子所做的一切——分离他们,改造他们,用他们的痛苦来铸造你的神格——都建立在一个错误上。一个最基础、最愚蠢的错误。”

她向前走了一步,白色长裙的裙摆扫过地上枯萎的花瓣。

“你偷错了东西,秦守正。你偷走了我母亲的遗物,然后用了二十年时间,试图用它来报复我。”

秦守正跪下了。

不是慢慢跪下,是双膝一软,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的布袋,重重砸在地面上。他的双手撑地,手指深深抠进土壤,指甲翻裂,鲜血渗出,染红了黑色的泥土。他的头低垂,肩膀剧烈颤抖,但发不出任何声音——不是不想发,是发不出来。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石膏像,在真相的锤击下瞬间碎成粉末。

---

黑色漩涡停止了旋转。

完全停止了。像一个坏掉的陀螺,在最后几下挣扎后,彻底静止在空气中。漩涡表面的黑暗开始褪色,从纯粹的漆黑褪成深灰,再褪成浑浊的、像污水般的颜色。漩涡深处,那点金光终于挣脱出来,悬浮在漩涡中央,是一个小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光球。光球在缓慢旋转,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像黑暗房间里最后一支蜡烛。

然后,漩涡开始反向旋转。

不是吸收,是释放——混乱的、暴力的、像高压锅爆炸般的释放。

所有被忘忧公吸收、压缩、炼化的情绪,开始从漩涡里喷涌而出。黑色的绝望,红色的愤怒,紫色的恐惧,绿色的嫉妒,所有颜色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污浊的、令人作呕的情绪洪流,冲向四面八方。洪流所过之处,空气变得粘稠,光线变得扭曲,连声音都被吞噬。

首当其冲的是秦守正。

那股情绪洪流撞上他的瞬间,他的身体僵住了。不是物理的冲击,是意识的、灵魂层面的冲击。他能感觉到——不,是体验到——所有那些被他用来制造神格的情绪,现在全部涌回他体内,像退潮时被冲回岸边的垃圾。

他体验到了一个母亲的绝望:她站在净化局的窗口前,手里攥着孩子的照片,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告诉她,如果付不起情感税,她的孩子将被强制情感剥离,变成一个只会呼吸的空壳。那种绝望像黑色的沥青,灌进他的喉咙,堵住他的呼吸。

他体验到了一个老人的悔恨:他躺在病床上,窗外的树正在落叶,他想起自己一生都在逃避情感,逃避爱,逃避责任,现在临终时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活过。那种悔恨像生锈的铁钉,钉进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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