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六皇子战死的消息传遍了国内，人人自危，得意不再。

阵前无人镇守，自然要派大将前去。

五皇子洛长汶毛遂自荐，愿去前线与敌军抗战，满朝哗然。谁都知道五皇子不学无术，游戏花丛，一事无成，这次若派五皇子前去，怕是洛国是真的没有人了。

淳景帝不顾异议，毅然封五皇子为骠骑神勇大将军，带兵迎敌。

最让洛小八难以接受的是，洛长垠居然也请愿，要作为军师和大将军一同上前线。

洛小八哭着跑到洛长垠面前，拽着他的衣角：“不行，七哥你不能去，六哥已经……你不会武功，我不能失去你了……”

洛长垠还没说话，卧在榻上的洛长汶已经懒洋洋的开口：“喂喂，洛小八，你怎么都不关心我啊，都是哥哥你怎么还搞差别待遇啊？！”

洛小八抹着眼泪半跪到榻前：“五哥……你武功那么高，到了前线要好好保护七哥……”

洛长汶一口血卡在喉咙眼吐不出来，瞪大眼睛看着她：“洛小八……你，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也是你亲哥！”

洛小八垂下眉眼，没再说话。洛长垠走过来半蹲下，捧住她的脸：“小八，你放心。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七哥要看着你出嫁。”

再次出征那日两人意气风发，全民相送，对两人寄予太多希望。

快要出城门之时，大哥居然上前，提出要一同前去，手捧御旨。

大嫂抱着五岁的洛潺，脸色苍白，脸上泪痕依稀可见。

洛小八当时站得很远，但看清大嫂的表情后，她也一震。大嫂神色复杂，甚至到了可怖的地步，洛潺被她抱在怀中，白嫩的手臂被扭红，疼得直哭。

大哥居然面无表情，只是骑上马，同洛长汶一排出城。

如果洛小八没有看错，洛长汶回头看了大嫂一眼，眼神同样复杂。

两人行就这么成了三人行，转眼间，洛城内，只剩洛长尧一个皇子。

皇后因六皇子战死一事悲痛欲绝，皇上亦心痛，再无心管理朝政，所以三皇子暂代天子之权，管理安抚朝廷和人心。

大家心照不宣，若这次落败，洛国就真的气数已尽。

还好还好，洛长汶一上战场，就屡屡战胜，将被攻破的城池夺回，除了将士英武，洛长垠的妙计也屡屡将敌军骗得落花流水。

洛小八这次却不敢再得意。只因三位哥哥都在战场，腥风血雨，难保不出意外。她一想到那个莫名出现的俊美公子说的话，就不禁脊背发凉。以前她除了自己家人，谁都不信，可自从六哥死后，每天夜里她都会想起那人说的洛国气数已尽的话，让人发慌。所以洛长垠出征才会让他如此担心。

帝后闭门不出，洛小八去找洛骄矜说话。

她怀里抱着莫生，正安静的沉睡。洛骄矜难得的安静，寂寂无声的泡茶，没有和洛小八讲话。

洛小八看到姑姑反常，心里一阵狂跳，不安的拽住她的衣角：“姑姑……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只是万一……”

“你是想说，万一洛国亡了怎么办？”

洛小八点头。

洛骄矜冷笑一声：“洛长安，你未免太看低我们堂堂大洛国。我们的祖宗的脚跟稳稳扎在这片南蛮之地扎出一片繁华，岂是一朝就可破的。”

“小八……小八只是说万一。”

“殉国。”

洛小八呆住，很久没有理解出洛骄矜的意思。

“我是说，若有那万一，洛城破。”洛骄矜轻啄一口茶：“你父皇母后自然不必说，我也必然是随在他们后面，殉国。”

洛小八不解：“为何？”

洛骄矜从她怀里接过莫生，语气温柔：“洛氏高贵，岂容别等贱民侮辱。若是城破，你以为敌军会对你客气？姓洛的人，死也要死得端庄。”

洛小八虽然不知道原因，这段话也听得一知半解，眼神却变得坚定：“嗯，姑姑，小八知道。若有那万一，小八也定然为国捐躯。”

洛骄矜瞧着她一愣，突然笑了：“长安，你放心。姑姑方才逗你玩的，不要当真，不会有那一日的。”

而后，洛小八才知道，原来姑姑不聪明，一点都不聪明，甚至和她一样笨。

战争就是这么出人意料，上次也是一样，六哥的仗打得好好地，就战死了。

十月十一日，大皇子洛长澜战死。

十月二十三日，七皇子洛长垠战死。

十一月初二，五皇子洛长汶战死。据说死前，手里都握着湘酒酒的温淼玉。韶盎四皇子手握长刀讥讽大笑：这个纨绔子弟，死前都不肯放开美人的东西。

短短几个字，放在一封信里，让满城皆疯。城里的人至少少了四成，都逃命去了。如果不是禁卫军死拦着，洛城必然成空城。

大哥战死的消息传来，大嫂就疯了，坐在王府前痴痴哭闹。十日前，五哥战死的消息传来，大嫂当日即在府里带着洛潺饮鸠自尽。

皇后也疯了。打一场仗，死了四个儿子，洛小八也想疯。皇后欲要自杀，皇上死命拦着，就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后，两天前，皇后突然梳起容装，恢复如常，对皇上说：“无妨，我们还有尧儿，洛国不会亡。夫君，我想吃宫外的莲子羹，宫外的，你去叫人给我买来。”

皇上以为她好了，稍稍松懈，走出殿门去唤下人，皇后哭闹的八天里，下人都被遣散到了很远。

就只是那一盏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