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走了多久，雁夜发现自己仍然在下水道，仍然被扛在肩上，对方的脚步仍然沉稳有力。虽然距离体力恢复到能够应用Berserker还有一段时间，而且雁夜本身除了在面对小凛和小樱的时候也是少言寡语的人，但是他却终于忍不住和对方搭话了：“你是要扛着我去哪里呢？”

“当然是医院了。你应该是生病了吧？”对方很沉稳的答道。

雁夜内心自忖着：这个人想把我送到医院，应该是想帮助我吧。可是，会有哪个正常人在下水道里找医院啊！况且——雁夜直接说出了内心的疑惑，他指出：“同样的一个地方，这已经第四次经过了。”

“是……是吗？”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慌张。

雁夜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人是迷路了，可是正常人也不会在下水道里乱转那么长时间吧。

“你……为什么要在下水道里走？”

而这次，对方就显得理直气壮多了：“你不也是在下水道里。啊，原来这里是下水道，这么说还有地上喽？我还以为这边就长这样呢……”

雁夜无语极了，像这个样子，完全没办法沟通啊，虽然还能说话，但是沟通能力完全是Berserker的级别了。

“那么，你知道怎么上去的吧。”对方好像终于提出了一点建设性意见。

“是啊，只要找到一个井盖，然后把井盖打开就行了。离我们最近的井盖，应该是……向前走，在第二个岔路口左转，再右转就到了。”为了避免正面交战，转而利用这个城市里错综复杂的下水道抵达战区的雁夜熟记着这个城市里地下管路的地图。

可是，就这一小段路，绿头发的家伙走了很久都没有抵达目的地，不，应该说是，虽然有雁夜的正确提示，但是他却怎么也无法根据提示行动。

“呃，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就把我放在这里就行了。”雁夜无可奈何地说道。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略显的宽阔一些，正好位于间桐宅的地下。待在属于间桐土地的灵脉上，雁夜可以较快地恢复体力。

“是吗？那医院呢？”绿发男子还是执着于医院的事情。

“不用了，放在这里也可以的，我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多谢你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告辞了，可是，”绿发男子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你的身体里面不正常。还是快点想想办法比较好。”

“不必了，”雁夜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让自己显得温和些，虽然配合着他那瘫痪的左脸和浑浊的眼睛看上去更像是恶鬼的模样，“变成这样我也是有我的原因的，并不后悔。”

听闻此话，绿发男子点点头，便走开了。

听着对方的步伐声渐渐远去，疲惫的感觉袭了上来。就在这个地方睡一会儿吧，只睡一小会儿。

然后再回家去。

家。

雁夜无比恨着这个词，以及这个他所出生的地方。童话书里的家都是温暖的吧，但是属于他间桐雁夜的家却是阴暗的。好在，他还是找到了他的光明，那就是葵。他对葵的爱深深地刻在他的骨髓里，不，那爱刻在了雁夜的灵魂里。

他不想让葵也居住在间桐的虫仓中，所以他连求婚的话都没说出口。他不想让葵接触脏砚那样跨越数百年连灵魂也腐朽了的人，所以他甚至还为她介绍远坂时臣认识。

不想让所爱的人感到痛苦，不想让所爱的人过的辛苦，不想让所爱的人接触任何阴暗的东西，因此，雁夜会永远的，永远的守护他心爱的葵，包括葵的那两个可爱的女儿。

他本以为，只要和间桐家断绝关系，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定期地去看望葵和葵的女儿们，就已经足够幸福了。但是，这种美好的希冀却被远坂时臣生生掐断了。那个男人竟然将自己幼小的女儿送到擅长丑陋虫术的间桐家，雁夜的那个如同炼狱一般的家。年幼的樱在接受非人的改造，粗暴的虐待，身心的摧残。

这是雁夜绝对无法容忍的。

所以他一定要代替小樱，即使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他的头发全部变白，皮肤血色全无，左侧肢体几乎瘫痪。

所以他一定要保护小樱，即使现在生命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他就算赢得圣杯战争也无法拯救小樱内心的创伤。

但他至少可以作为同样被脏砚“欺负”的、和樱一样无力的大人，在旁边守护她。

所以他拼上性命也要守护她。

所以他献出自己全部的生命渴求少女能够获得幸福。

在雁夜最美好的梦境中，恐怕就是他和葵、小凛、小樱这一家人一起幸福生活吧。

睡眠可以让魔术师恢复魔力，而适宜魔术师的土地上可以让他们恢复的更快。也不知是睡了多久，雁夜迷迷糊糊地醒了，他感到自己的体力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可是，当他扭头的时候，却看到之前的那名绿发男子居然就在自己边上，也靠着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