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禾鹄的细心照料下,乔疏的病不过几日便已大好。
这天,姜禾鹄照着往常的惯例,下了朝之后便往乔府赶。
才刚进金玉院,就听內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乔疏此人虽嘴欠了些,但到底也是个不易怒的人,能守在他身边的,除了乔寂风,哪一个不是明暗都宠着他惯着他。
方才刚在前院碰见了乔寂风,现下在此间争吵的人定然不是他了。
姜禾鹄想着,內间忽然传来“哐当”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看见那抹花花绿绿的身影,姜禾鹄揉了揉眼睛,姜钧?
被摔在地上的镂雕熏香炉子还在滚动,里间一片狼藉。
姜钧双眼通红,狠狠瞪着乔疏。
一身花哨的丝衣上有几个灰扑扑的脚印,放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
乔疏卧在床上,眉眼微闭,瘦削的胸膛上下起伏,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凶狠的搏斗。
被角掀开一片,隐约可见素白的里衣,一旁散落的水蓝色披风静静伏在地面上,不作声张。
姜禾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始终想不明白。
平日里谁欺了乔疏一分,就要讨十分回来的姜钧,今日竟会这般作为,是吃错了药不成?
忍下心里对姜钧薄薄的埋怨,姜禾鹄提步走过去,直接越过姜钧,坐在乔疏床边。
帮他盖了被子,仔细掖了掖被角,姜禾鹄才拉着乔疏骨节分明的手,柔声问道:“怎的气得这般厉害?”
“去不去?”姜钧的声音像野兽的低鸣,嘶哑却又阴沉得不像话,就算姜禾鹄的到来,也不能平息他半分的怒意和受伤。
乔疏睁了眼睛转头看向他,只一眼便又收了回来,目光微垂,半掩了哀伤,嘴角浮现一抹惨淡的笑容,却重又闭了眉眼,仿佛一个没忍住,眼泪就要飚出。
“你何必非要请我这么一个不祥之人去参加你的婚礼呢?”音调没了往日的张扬,反是低到尘埃里的悲伤。鼻音比昨日还重了些许,这风寒竟像是有更严重的迹象。
姜钧怒极反笑:“好,乔疏,你很好!我就一句话,明天见不到你,看我还认不认你这个兄弟!”
撂下一句话,姜钧甩袖而去,也不理会腿上那个明显的鞋印,逃离似的大步离开这里。
姜禾鹄心里针扎一般,尤其看到乔疏这副萎靡的神色。
手上轻轻缓缓地抚着他的手背,奢望如此能给他一点安慰。
眼眶有些酸涩,她不敢直视他的脸,怕一个没忍住,就要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傻瓜。
一起经历过了这么多年,谁还会在乎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
人家说你不祥你就不祥吗?你若不祥为何当年被你护着的我会安然无恙?
你唯一的兄弟,一辈子或许就这么一次婚礼,你真的傻到忍心不去吗?
姜禾鹄知道那种后悔,就像当年没有参加姜禾鸢的婚礼,直到如今她都对胞姐有着五分歉意。
姜钧于乔疏而言,甚于亲兄弟。偶尔嘴上侃侃,心里却是变着法儿的珍惜。
知道姜钧喜欢花鸟,便差人从西南带了只孔雀回京;世人都说姜钧娘炮,他眉眼冷若冰霜威压逼人,转身却自己一脸坏笑加以调侃。
姜禾鹄是了解乔疏的,对越亲近的人,越能无赖越能嘴欠,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虽被他气得抓狂却又坦然受之的原因吧。
除去当年的意外不提,姜禾鹄还是对这个傻里傻气故作坚强的“美人”,有着意味不明的疼惜。
想着,姜禾鹄突然感觉到肩上一重,乔疏一个乌黑的脑袋靠上了他的肩,两只手环抱着她,良久也不说话。
姜禾鹄被他的动作惊住,身子一僵。
而后慢慢放松下来,双手绕过他的身子,在他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
青铜十分有眼力见儿,拉过苗苗,关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远。
原本风寒才好利索,理应多躺上一日,巩固巩固身子。
公子却一意孤行要出门去帮世子物色新婚大礼,还威胁自己,说若不帮他拾掇,他自己整理整理也要上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