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脚还没踏进王府，江福海就来了，说是皇上请她走一趟。

御花园里的菊花已经被撤得差不多了，御匠正在松土壤，准备移栽红梅。

姜禾鸢坐在湖心亭里，亭子周围烟纱飘摇，她的脸隐在纱帐后面，有些看不真切。

姜禾鹄在纱帐外止了步子，见了礼。

却听亭子里头传来：“是不是意识到嫁不出去了，才这样好生注意起自己的规矩来？”

姜禾鹄听着这句略带调侃的话，松了一口气。

她撩了纱帐，坐到姜禾鸢对面，不待她招呼，便伸手端了茶盅，轻啜了一口。

“你当真要嫁给那妖孽？”姜禾鸢语气一如既往地轻佻——她私底下从来就没个正形。

可姜禾鹄却是护短了，“他是不是妖孽，你怎么知道？”

她挑了挑眉，话说得有些冲，听起来很是不敬。

姜禾鸢却是不甚在意，只盯着姜禾鹄的眼睛，问道：“你当真要嫁他？当年的事……”

“无关当年的事情。他身上自有他的好！”姜禾鹄猛地打断她的话，语气更冲了些。

姜禾鸢却是“咯咯”笑起来，“那你倒是说说，他哪里好了？”说着，眉眼间的辞色沉了几分，半调侃半心酸地说道，“反正你皇姐夫也要回北漠了，你说说乔疏哪里好，我才好把他召进宫里来伺候。”

“你……！”姜禾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盯着神情落寞的姜禾鸢，眼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姜禾鸢的唇角却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手上拨弄着丹蔻，问她：“你这么激动，是因为乔疏，还是因为左绛容？”说罢，姜禾鸢便抬起头来，直直盯着姜禾鹄，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眼里满是惊痛，她终究还是站起身来，转身背对着她，只望着湖面，“你跟他走吧。乔疏已经呈了辞官引，自此，朝里就没有独大的权势了。他有能力，你吃不了苦的。”

姜禾鹄听出了话里的落寞，看着那抹寥落的身影，终于把语气缓了下来，“他很疼我。跟着他，吃苦受累也是不怕的。只是你，又和皇姐夫闹什么矛盾了？”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叹息，姜禾鹄再看，却见那抹亮黄色的身影已然走远，有些孤独，有些寂寥。

秋风又起，纱帐蹁跹。

不知不觉也已经是深秋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乔疏还在戏楼里评论戏子的姿容呢！

想起乔疏，姜禾鹄垂头笑笑。

她很喜欢秋天这个收获的季节。

她在这个季节里，收获了爱情，收获了家庭。

。

三年后。

乔家院子里。

乔寂风坐在摇椅上，目光随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满院子转，满是褶皱的脸上，有些疲倦，更多的是惬意。

乔小乔还不足两岁，步子还有些踉跄，走路摇摇晃晃的，很是讨喜。

青铜跟在他身后，满院子“姑奶奶”地叫，这也不让他爬，那也不让他碰。

青铜觉着，自己要是胸前有那么一对儿，就是名副其实的奶娘加保姆了。

公子也真是的，这大春天的，下什么江南，下江南也好歹把这小祖宗带去啊！

采购棺材也得夫人陪着，也真够粘人的了！也就夫人能受得住他……

春风轻轻吹来，晃动园子里的嫩柳，青铜埋怨的声音散在风里，逗笑了飘扬的花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