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风声过境,无人敢言。
开什么天王老子玩笑,摄政王驾前,“肃静”“回避”四字刻板森严,加之摄政王一身朝服加身,威压逼人,谁还敢闲言碎语?
可乔疏却仿佛不知其中关窍,扯了眼角眉梢,薄唇轻启,出口之言却是不逊。他言:“来得这般勤快,有诈吧!”
林静蝉躁,乔疏也并未刻意将声音压低,一句话惹得众人脸色各异。
姜禾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人怎的就不能给自个儿留个颜面,好歹也是个摄政王爷?
乔老首辅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孽障啊孽障,这不是嫌府里银钱多了,故意引摄政王大怒抄家的吧!
青铜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公子,你还是把我的月钱结了让我逃命去吧!青铜跟在公子身旁这么多年,怕是已有了心疾啊!
众百姓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作为一个人,能颠倒众生,能出言不逊,还能好端端活着,简直是生而为人的敬仰和榜样。
气氛一时冷凝,他一言语落,满脸容光。
姜禾鹄睨了他半晌,终于还是无法生起气来,便不再理会他,转向乔老首辅道:“本王依言,给乔大人送木来了。”
苗苗身体一让,八名兵士抬着木瓜盘轿而出。
乔老首辅眨巴眨巴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王爷这是……”
话音未落,却被乔疏抢言:“青铜,我要吃木瓜。”
青铜被提了名字,猛地转头,差点没闪了颈脖,公子这是在逗我?
擦了两把眼睛,公子脸上的确没有戏谑之意,一股对木瓜的憧憬之情跃然其上。
……
四下复又静默。
乔老首辅额角青筋跳得甚是明显,姜禾鹄有些看不过去,怕他被气得七窍流血而亡,便由苗苗搀着下了驴,纤纤玉手覆上木瓜,向乔疏投掷而去。
众人皆道这摄政王到底是怒了,乔祸害这下定是要将事情闹大了去。却没见到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瞬间明灭。青铜站在乔疏身侧,乍一转头,正是看得分明,差点流下了哈喇子。
“青铜!”一声怒喝,将沉迷美色的青铜解救了出来,却见一个硕大的阴影就要袭上公子的脸面,当下脚下一动,便从乔疏面前掠过,接了木瓜,拯救了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面。
乔首辅貌似有些动气,不懂声色地瞪了青铜一眼。若不是他刚才那声失礼的叫喊,这孽障怕是要被砸坏了去!青铜也忒不走心了些。
虽是孽障,却也是放在心尖尖的孽障。乔寂风已历了一次白首送黑发的痛楚,现下即便乔疏再如何孽障,也舍不得伤他毫发。
姜禾鹄方才见木瓜就要袭上他的脸面,也是心下一悸。如今见乔疏安然浅笑,其中似有些讥诮的意味,却是放开了心,将久躬的乔首辅扶起。
一切归于风平浪静,众人正要迈腿进府,忽而一个声音斜插进来:“乔,你这小厮的功夫当真是日将月就,才几天不见,又有了些许进益。”
青铜嘴角抽了抽,不就是几个时辰吗,世子你可是天亮才走的。
然而他的腹诽于姜钧来说无足轻重,他抬步上前来,向摄政王行了见礼,便旁若无人地搭上乔疏的肩膀,进府去了。
“看这木瓜的样子似乎很甜。”
“本公子差点毁容了,能不甜吗?”
“如果你毁容了,应该会更甜。”
“如果将你身上这身花布剪了藏上几日,想必会甜上加甜……”
“……”
两人聊着走远,留身后一群人在风中凌乱。
姜禾鹄倒是从来不知道,木瓜除了丰、胸,还能毁容,也不知道毁容跟甜瓜之间有几个铜板的关系,但是她很清楚,在嘴皮子上,乔疏从来就不占下风。
在她思忖之时,乔首辅的眼神,却一遍遍扫过她足下的靴履,想着她今日究竟意欲何为。姜禾鹄内心却是分明。一个木瓜,要换一个靖国,这生意怕是难做了些。只是再难做也不能不做,拿捏不准人心,也需投石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