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疏借出恭的理由离了席,朝着姜钧的贴身小厮走的方向紧步跟上。
姜禾鹄见他步伐紧快,不由得暗自好笑,怎么像是要失禁的样子。
乔疏跟着远远看着那小厮的身影,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他向来没有大声喊人的习惯,因而压根儿没想到只要他吼上那么一嗓子,那小厮就会停下来等他。
好不容易跟着来到洞房外边,那丫已经进院子里去了也就罢了,偏偏还把门带上了。
乔疏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方才还秋高云淡的天气,这会儿云层就已经低沉了下来,怕是要下场秋雨了。
他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乌龟都快被他等死了,差点就决定爬墙进去,才听院门打开的声音。
一抹红色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出来,带着几分急切,边走还边对那小厮吩咐着些什么。
乔疏看见姜钧,就像娃娃见了娘亲,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安定了几分。
他快步迎了上来,袍角扫过几株名贵的贡菊,惊得一丝丝花瓣如雨落。
要搁往常,姜钧定会捧着那些个花儿好生埋怨一番,可今儿个却连眼皮子都不抬,眉宇之间尽是焦急。
他本在吩咐那小厮一些什么事儿,转头看见来人,便重重呼了口气,加快步子迎了上来。
“出事了。”
“出事儿了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竟是不约而同的严肃。
姜钧转回头,让那小厮先下去,才重又转回来,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乔疏:“我说了你可先别急。”
“说。”语气里有不同寻常的急切。乔疏上前一步,收了白玉扇子握在手心。
“有人要取阿鹄和左绛容的性命。”说着,手心摊开,一张折得只剩一小块的纸赫然其上。
乔疏好奇地看了一眼姜钧,伸手抓了那张纸,展开一看,果然是姜禾鹄和左绛容的名讳以及住址。
一双好看的凤眼顿时染上几许晦暗,乔疏压低了嗓音,问姜钧道:“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小壮已经去请清冷了,今天他去义庄的时候没知会他,所以现在不能马上知道是谁有如此歹心。”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却传进杯盘落地的清脆声音,而后便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还有女眷的尖叫,以及男属惊惶之下爆出的粗语。
乔疏眉心一跳,当下想也不想,卯足了劲儿往回跑。
阿鹄出事了!
乔疏握着扇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即便扇柄磨得光滑,也也硌疼了手心。
阿鹄一定不能有事!
正奋力跑着,忽而腰上一沉,视线急转直下,乔疏已然被姜钧抱在怀里。
他转头看了看那张粉黛微施的精致的脸,会心地一笑,虽然仍旧焦急,但比之方才,算是放松了些许。
姜钧见他盯着自己,匆忙转头一笑,而后敛眉眯目,足尖起落,已然来到前院。
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冯理风躲在桌下瑟瑟发抖,祁侯和候夫人以及权贵,被侯府的护卫牢牢圈在中心。
乔疏抬眼一扫,邱老在,老头子在,祁侯在,侯夫人在,唯独不见了姜禾鹄。
姜钧一身红装,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侯府护卫军统领身边,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眼前这群身披甲胄的士兵。
“叫你们管事儿的出来回话。”姜钧脸色沉了几分,出口便是一阵窒息的威压。
乔老首辅和邱老将军都暗暗惊奇,这孩子,竟不像平日里看到的那样草包,这股子威压,就像三军兵临城下也毫不慌乱的主帅,也像极了年幼的乔疏。
乔老首辅心里堵得慌,忙不迭地在人群里寻找乔疏,却见他站在护卫军包围圈之外,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得令人害怕。
一席深紫旳衣袍被他抓出了皱痕,那年的血腥再度充斥脑海。
不,姜禾鹄,阿鹄!
他幡然醒悟过来,眼神重又清明,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忽而邱老将军大喝一声:“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敢来捣乱,不知道今日是祁侯世子的大喜日子吗?还不赶紧退下!”
生如洪钟,振聋发聩,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门口传来一道低声的嘲笑,随即五城兵马司的人朝两边分散开,恭迎此人的到来。
乔疏站在一旁,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第一个看清了那人的容貌,与邱老将军有三分相像,竟是黎揽!
黎揽单手按着腰间的剑,缓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