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桌上烛火幽幽,秦老二提着笔正在记账。
房外走过两名侍女,低头交耳。
其中一人小声道:“二少爷失踪好几天了,会不会遇到什么不测?”
另一人也小声说:“呸呸,别乱嚼舌根,被二老爷听到,怕是要责罚你。”
之前说话的人听声音也小心翼翼起来,“二老爷在房内算账,应当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吧?”
秦老二拿起砚台,在桌上重重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重声响。
房外两人吓了一跳,快步离去。
秦老二听脚步声远去,看着账本,吹胡子瞪眼,好不生气的说:“那小兔崽子还没找到?”
窗外传出声音:“嗯。”
“那小子跑哪去了,连你也找不到?”秦老二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
“属下不知。”
秦老二一翻白眼,“那唐小子也没回来?”
“嗯。”
秦老二没好气的瞪了窗外一眼,“唐小子跑去哪了?”
“属下不知。”
“你除了这两句就不能说些别的吗?滚吧滚吧。”
“属下告退。”
窗外黑影一掠而去。
秦老二拿起算盘,一时响起噼里啪啦之声,他在账本上写了几页,才搁下笔。他夫人端着一碗莲子羹进了房间,放到桌上说:“老爷,夜深了,要早些歇息才是。”
“夫人累了便先去歇着。”秦老二哂然一笑,手下不停,却有些心不在焉,心里不断琢磨秦叶跑哪去了。那小子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主,没少挨他揍,只是一连不见好几天,倒也是想念得紧,生怕他出事。毕竟是他儿子,生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
秦夫人知他心思,安慰道:“叶儿小时便生得聪慧,倒是不用我们操心。”
“呵呵,为夫行商多年,里头哪些个不是聪明,最后亏本败家,被骗得血本无归?”秦老二一笑,话说完,外面管事喊了一声:“二老爷,唐先生回来啦。”
他应道:“让他来。”
秦夫人闻言,知趣回了内房。
唐尧进来时衣裳破烂,浑身泥土,着实狼狈。他头发满是湿泥,浊水一滴一滴落在干净地面上。
秦老二闻得他身上一股子泥味,忍不住往后仰去,“你这是怎了?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唐尧咳了一声,如实交代,“阿叶跑进山里,下人分散去寻,未曾想山中有老虎。我喊人速逃,自己却不小心掉进泥坑里。”
秦老二叹了口气,“快去好好搓洗一番,换身衣服,再来说话。”
唐尧点头应了一声,往门口退去,地上被他踩出了脚泥印子。等他人不见,秦老二仍看着地上的泥土发呆,怔了一下,才喊下人来打扫。
夜确实深了,窗外涌进一股冷风,秦老二身子打了个寒颤,忙取来大氅披上。
侍女得了秦夫人的吩咐,来房内给秦老二烧炭取暖,等房内温度大抵暖和了些,才行礼退下。
桌上烛火越来越暗,蜡烛燃得只剩下底部。
秦老二头耸拉而下,昏沉睡去,却不知此刻在秦府外,有个人影鬼鬼祟祟。
秦叶猫着身子,躲在墙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府内闪出一个身影,他当即精神一振,小声问:“怎么样?”
陶夭道:“你爹已经睡了,你说的那个唐尧,在澡房。”
秦叶指了指墙壁,“那我先溜进去啦。”
陶夭点头道:“我便在此处等你。”
秦叶左右看了看,翻墙过去,悄悄往澡房潜去,四周静得出奇。
他躲在周山这段时间,和陶夭已是成了好友,便和他提起了小时之事。陶夭听到唐尧时常寻事捉弄他,便扬言要让他反过来捉弄唐尧一会。两人悄悄从周山下来,陶夭潜进秦府打探消息,他在府外等着,终于等到了机会。
秦叶手轻轻搭在澡房门上,四周风声飒飒,他推开房门,里头雾气氤氲,白蒙蒙一片,有个人正背对着他,浸在桶内。
他放轻脚步,掩上门,取了皂角放在地上。
秦叶做完一切,唐尧好似没有注意到,他心下沾沾自喜,殊不知府外出谋划策的陶夭已然不见。
他挪着步子,藏在了屏风后。
那一步一步,就好像一只小白兔听了大灰狼的话,慢腾腾走进大灰狼的陷阱。
天罗地网,怎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