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虽可为你们加冕,也能将你们钉上十字架。
他虽可助你们成长,也能将你们削砍剪刈。
他会攀至你们的高处,轻抚你们在阳光下颤动的最柔嫩的枝条,
他也会降至你们的根柢,动摇你们紧紧依附着大地的根须。
。。。。。。
但如果你爱了,又必定有所渴求,那就让这些成为你的所求吧:
融化为一道奔流的溪水,在夜晚吟唱自己的清曲。
体会太多温柔带来的痛苦。
被自己对爱的体会所伤害。
心甘情愿地淌血。
__纪伯伦
7月5日
凌晨2:00 莫凉城星苑酒吧后街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跟过来了。坏东西跟过来了。
在食堂,在教室,在电影院,在游乐园,在辉家的阳台上,在妈妈的厨房,在客厅,在书房,在浴室,在卫生间,在所能看到的一切地方。
它在看我,它在监视我,它在观察我,它想靠近,它在靠近,它在试探,它想吃掉我!
7月6日
下午3:00 裴城街角咖啡
外面下着很大的雨。雨落在地面上,水渠里,屋檐上,杯子里,木质桌面上。雨在发梢,在眉上。安静的雨,墨色的雨。水位在悄悄上涨,冰凉的感觉从脚趾漫向脚踝。莫禾望向屋外,街道被黑色的水淹没,其中有什么在游动。有一个三角状的东西蹭到了玻璃墙,它慢慢升起,露出了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一双蛇的眼睛。它看着莫禾,额上的鳞片反射出惨白色的阳光。扑通扑通,水漫过肩膀,触碰脖子,像一条条滑腻的小蛇在附近游动。莫禾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双冰冷的眼睛,身体发出剧烈的颤抖。扑通扑通,水抵达双唇,再遮住鼻子,夺走呼吸。扑通。。。没有空气,没有光,没有温度,世界归于寂静。
“呼!”奚禾从沙发上坐起,身体依旧处在不可遏制的颤抖中,汗水沿着脊背下滑,在七月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湿热。小店的风扇呼呼的吹着,仍不能驱散从地上蒸腾起的一股股热气。位于南方的裴城,每年的平均温度从未下过40度,本来人迹稀少,却因为最近发现的巨大金矿而闻名全国。
刚抬头,就看见奚闻穿着一身西装坐在沙发对面,手里拿着一杯伏特加。
真是到了哪里也不忘享受。奚禾默默吐槽。
奚闻喝了口酒,蓝色的眼睛看着奚禾,还不忘腾出手来解开一颗衬衫纽扣,露出一小片麦色的肌肤。
不出所料,奚禾感受到了邻桌女士低低的吸气声。小酒馆里快要爆棚的荷尔蒙,和身边频频“无意”经过的火辣女郎都让奚禾十分烦躁。
“这次是哪儿?”她快掩盖不住话里的不耐。尽管这是他们三个月来第一次会面,尽管她当初并没有告诉奚闻她会去哪儿。但奚闻总能找到的,不是吗?
“莫凉城。”奚闻语气淡漠,蔚蓝的眼睛仍旧端详着她。
“详细情况等一下告诉你”奚闻放下杯子,“接我们的飞机在郊外。”
奚禾匆匆起身走向大门。一阵热风迎面而来,街道繁华而吵杂,奚禾心里却稍显平静。看着街边熟悉款式的黑色轿车,奚禾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车门。
裴城郊外
下午3:27
“这次的狩猎对象有些棘手,3天时间在午夜两点袭击了7个人,其中两人死亡。”飞机上奚闻双手交握,满脸肃穆。
“确定是它们吗?”
“恩。探测到了它的气息。”
“只有一只?”
“应该是末日杀手。根据莫凉神话,它没有同伴及部下。”
“传说中在午夜两点毁灭世界的末日杀手么。公开杀人,它应该颇为自信吧。到底成长到什么程度了呢。”莫禾的表情也不由凝重起来。
“无论如何,必须在它进一步成长前将它毁灭。”
“好久没杀戮,我体内的那东西也饿了。”奚禾笑着说。
奚闻没接话,只是拿眼看她,蓝色的眼睛像一片幽深的湖,让奚禾想起了梦里的那只蛇。这个想法让她的背上渗出了几滴冷汗。她不着痕迹地向后仰了仰,将半张脸融进阴影,使奚闻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空气像一滩死水一样沉静。
他们之间的气氛永远这样怪异而沉闷,从一开始就这样。
10年前,当她跟随那个衣着光鲜的青年下车,到达“他的”家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座巨大的欧式古堡。踏着大理石地板进入大厅,门两侧站了两排仆人,厅内挂着几幅人物肖像画。她衣服破烂,身上积满污垢,与这个建筑格格不入。即使这样,她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一脸倔强,像是一个离家出走却被父母抓到的孩子,而不是一个无家可归流浪在外的女孩。
那个青年不停的往前走,她也只好小跑着跟随。穿过一间间房,青年人终于停下。打开右手边的房门,青年转过头来,说:“以后这是你的房间。”
他本来可以叫仆人带她来的,却将她亲自送到。
她抬头,看见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风平浪静,将年少的脸上的稚嫩消磨。本已经到达唇边的道谢,突然说不出口,她悄悄抿着嘴。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那青年亦不再说话,径直走进左边的房间。
在这一天,他们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