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被负能量又是勒脖子，又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在后脑勺撞出一个大包？”

“呃，‘负能量’只是便于你理解。我们一般把这种东西称为‘染污’，出自梵文中的kilesa，也有烦恼，苦恼的意思。”

跟被负能量勒脖子比起来，被烦恼勒脖子似乎也好不到那里去。但我也没为此再抱怨，耐心地听阿圣说下去。

“对面店子的老板娘，听说家庭生活非常不如意。她丈夫一年有九个月在外地工作，她一个人不仅要开店做生意，还要照顾一对儿女和公公婆婆，平时忙得连休息时间都少得可怜，更别说交朋友了。偏偏上两个月，她得知她的丈夫在外面养了个比她年轻二十岁的小情人。可能就是压抑了太久没地方宣泄，于是就只能趁没人的时候，躲在厕所里面把心底话说出来。时间久了，怨气都积聚在那里，变成了染污。”

“所以她的病也是被染污害的？”

“她的病是另一回事，可能是积劳成疾，也可能是因为打击太大。不过染污不会因为她不在这里就会消失，所以她的声音才会一直出现在厕所那里。那厕所也根本不是因为修理才不让人进出，而是因为在之前有很多人听到她的声音。虽然像这样被拽进去的，你是第一个，不过你放心，就算和尚不来救你，过一阵你自己也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只是会被吓到而已。”

“不好意思，不是‘被吓到而已’，而是差点被吓死了。”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又问：“那和尚刚刚念的又是什么？还有我脸上的那张……嗯，你已经拿回去了？”

“是《般若波罗蜜心经》，有净化的作用。而且这是亲手抄的，力量特别大。”和尚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上那张写满了毛笔字的纸，“不过已经用过了，只能烧掉。”

我看着那张纸看了半晌，然后才抬起头看着和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第二次来这里的时候，看到你在柜台鬼鬼祟祟地写的东西？”

“Bingo！没想到你记性还挺好……”

“我Bingo你个头啊！”要不是阿圣先一步把我拉住，我已经要扯着和尚的衣领开吼了，“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蓄谋要把我骗进那个闹鬼的厕所的是不是？！”

“不是闹鬼，只是染污，染污啦……”

“我管你那么多！”

“店长你先冷静一下。”阿圣说，“虽然说我们确实早就有去净化染污的打算，但并不是蓄谋要把你骗来的。我们是受了商场经理的委托，而你又刚好在那个时候来找工作，就是这样而已。”

我狐疑地看着他，“真的是这么巧合？”

“呃，怎么说呢……”阿圣赔着笑，挠了挠后脑勺，“你来找工作是巧合，你进来我们的店是巧合，不过我们看上你不是巧合。可能你自己不知道吧，其实你是那种很容易招来灵体的体质。正因为这样，我和和尚才那么希望你来我们店工作。”

我讶然——只是没想到不过是找一份兼职而已，竟然会发现自己是容易吸引灵体的体质，我这种经历可谓是空前绝后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阿圣：“你说你们净化染污，是受商场经理的委托。也就是说，你们接这工作是有偿的？”

阿圣和和尚一起点头，“对。”

“然后之前说的，我的薪酬里面的提成部分，就是指这一类的工作？”

再点头，“没错。”

“开什么玩笑，我不干了！”我把杯子用力砸在柜台上，气冲冲地站起来，“明知道我是那种体质还让我跟你们做那种工作，你们不是收买人命么？！”

说完，背起背包就要走。

“等等，等等！”

和尚扑上来拉住我。这个还没我高的臭黄毛，力气竟然那么大。被他拉住，我挣扎了好几次，都挣脱不了。

“放手！”

“你先看看这个！”阿圣不知什么时候翻出了那张我入职时填的表格，指着最底下的几行小字，“店长你看，这里写明白了，‘凡填完此表，即表示同意成为肆书书肆员工，并接受一切店内工作与委派工作，为期一年，不得拒绝，返回，中途退出。违反此条，须赔偿36个月薪金’。”

我傻眼了——怪不得当时我刚填完，他们就急着把表抢走，原来是因为这样。

愣了几秒，我才反应过来，想把表抢回来。可是被和尚拉着，根本动不了，只能滑稽地扭着身子，一边扭一边嚷：“你们这是欺诈！我根本没看到这条，我要告你们！”

“冷静啊店长大人。”

“你叫我怎么冷静？！”

“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这次工作，你的提成是五百块。”

“这算是什么好消……等等，你说多少？”

阿圣笑眯眯地看着瞬间平静下来的我，竖起手指头，“五百。而且这次的工作还是比较简单的。”

我沉默了。

“店长，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嘛！其实这样的委托平时不会很多，你的主要工作就是在这书店里当店员。就算委托来了，危险的我们也不会叫上你的。就算万不得已要你一起去，我们也一定会跟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心动了。

“像这么一次简单的，不会有实质危险的工作，究竟能有这么高的提成，而且书店工作的薪酬还是另算的。一年下来，这笔钱可是相当可观的。虽然36个月的薪酬不算多，不过作为学生，店长大人你……”

“给我闭嘴。”

阿圣笑眯眯地乖乖闭嘴。

虽然不想承认，但阿圣说的确实没错。且不说那36个月的薪酬我赔不赔得起，不过是被吓一遭，就能得到五百块的额外收入，这一点着实是吸引。更何况，一来我现在急着用钱，二来也不知道我爸的经济封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先在这干一年，存点钱，再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也未尝不好。

“你先放手。”我对和尚说。和尚笑嘻嘻地放开了我。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和尚，又看了看阿圣，轻轻咳了一声，说：“事先声明，我不是因为怕了你的威胁，更不是因为看上那点提成的钱。我是为了帮人。”

“那店长你的意思是……”

“还问什么问？该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