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今日气色似乎不错,脸上带着惯常的属于位极人臣者的矜持微笑,不时对身边恭维或搭话的官员微微颔首。
显然,他也早已得知了赐婚的消息。
当他的目光与槐树下的叶凡相接时,那笑容似乎更盛了些,甚至还主动调整了方向,朝着叶凡走了过来。
“叶相,恭喜,恭喜啊!”
胡惟庸走到近前,拱手笑道,声音洪亮,足以让周围不少官员听见。
“昨夜陛下赐婚临安公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临安公主端庄贤淑,深得陛下与皇后娘娘钟爱,叶相年少有为,才华冠世,真乃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本相闻之,亦是为叶相感到由衷高兴!”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情真意切,仿佛真心为同僚觅得良缘而欣喜。
周围不少官员也连忙跟着附和,向叶凡道贺。
叶凡心中雪亮,面上却不露分毫,连忙拱手还礼,语气谦逊:“胡相过誉了。”
“陛下天恩,臣感愧莫名。”
“公主金枝玉叶,臣何德何能,唯恐有负圣恩。”
“哎,叶相过谦了。”
胡惟庸摆摆手,笑容可掬,“你的才干品行,陛下与满朝文武有目共睹。”
“此番又协助太子殿下筹划迁都,劳苦功高,陛下赐婚,正是论功行赏,彰显恩遇。”
“待迁都事毕,公主出嫁,叶相便是皇室驸马,与我等同殿为臣,更是亲上加亲,于国于朝,皆是美事一桩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叶凡的神色。
昨夜得知赐婚消息时,胡惟庸的第一反应也是意外,甚至比叶凡更甚。
他没想到陛下的动作这么快,这么直接。
但紧接着,一股疑虑便涌上心头——
叶凡成了驸马,身份更加尊贵,与皇室绑定更深,陛下若要动他,岂不是投鼠忌器?
甚至,这会不会是陛下改变主意,想要保全叶凡,进而保全太子的信号?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紧!
若真如此,他之前许多针对叶凡的谋划,就要重新评估了。
但很快,他便自己否定了这个过于乐观的猜想。
以他对朱元璋的了解,那位开国皇帝,心思深沉如海,行事果决酷烈,对于可能威胁到皇权的任何因素,其容忍度都极低。
杨宪、李善长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叶凡如今虽得宠,又即将成为驸马。
但其寒门出身,骤升高位,与太子关系过密,尤其是在新都暗藏兵马的谋逆迹象,这些加在一起,足以触动陛下最敏感的神经。
驸马身份,或许能保叶凡一时性命。
但在陛下心中,恐怕只是为了稳住局面,甚至更方便推波助澜,之后再坐实他谋反罪证的手段罢了。
最好的结果,或许是事成之后,留叶凡一命。
但终生圈禁,远离朝堂权力中心。
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想通了这一点,胡惟庸心中释然,甚至有些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