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滋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经此一夜,这位曾经或许怀有凌云之志的燕王殿下,恐怕真的要收起爪牙,学着去做一个安分的藩王了。
这对他个人而言,是悲?还是幸?
对于这大明的天下,又将是何种影响?
叶凡缓缓闭上眼。
唯有那跳跃的灯焰,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
晨曦微露。
带着初冬特有的清寒,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在叶凡右丞相值房内的金砖地面上投下几道斜长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料、墨锭与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
这是权力中枢特有的味道。
厚重而压抑。
叶凡踏入房间,目光扫过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瞳孔便是微微一缩!
昨日下值时,还算整洁的桌案,此刻竟如同小山般堆满了各式奏本、文书。
一卷卷,一沓沓。
或新或旧,或厚或薄。
几乎将整个桌面淹没。
只勉强在正中央留出了一小块可供放置笔墨的区域。
几份显然是紧急的军报,甚至因为无处可放,只能暂且搁在了一旁的矮几上,那明黄色的封皮刺眼得很。
他缓步走近,并未立刻坐下,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最上面一份奏本的封面。
冰凉的触感传来,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着《户部呈报两淮盐税疏》。
他又随手翻开下面几份——
《工部请旨核定新都营造二期用料》
《兵部咨文各边镇冬衣补给事》
《刑部复核江南秋决人犯名录》
林林总总,涉及六部诸司,甚至还有一些来自都察院、通政司的文书。
许多并非急需决断,却也混杂其中。
叶凡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弯了一下,勾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手段!
当真是好手段!
这绝非正常的政务流转。
如此海量的文书,在一夜之间堆积到他这个新任右相的案头。
若说背后无人推动,简直是天方夜谭。
胡惟庸……
这位看似温和,实则将中书省经营得铁桶一般的左相,终于开始亮出他的獠牙了。
叶凡心中雪亮!
这看似是依循旧例,将政务汇总于宰相裁决。
实则,是胡惟庸精心策划的下马威,更是一条无形的绞索。
其一,这是疲兵之计。
如此庞杂的政务,莫说他一个初来乍到,对中书省运作和六部详情尚不熟悉的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