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无一例外的无人接听。
他打了两天,最后智能电子女音忍无可忍地冲他喊道:“告诉你多少次不在服务区就是不在服务区,你是不是来捣乱的啊?你要是再捣乱,系统要自动锁定你的通讯器了,48小时之后才能解除锁定呦!”
真的是找不到了。
贺千阳浑浑噩噩的回了学校,窝在程莫言家里一呆就是五天。
偌大的房子没有半丝人气,十四年的时光早就把程莫言留在这里的痕迹消磨殆尽。
晚上躺在程莫言那张床上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想知道莫莫是以怎样的心情离开生他养他的家乡,想知道莫莫独在异乡客居在外是不是像他现在一样想家,想知道莫莫听说自己中秋不回去时是不是一边盼着一边又松了口气,想知道……莫莫是不是跟兰卿海在一起了,所以不想要他了……
他睡不着觉盯着窗户外面的树影时,就忍不住在想,莫莫会不会是因为他不听话一定要跑到国科院,跑到帝都来,所以生他的气了?要是……要是他没来帝都就好了……
开学回来正式上课。
贺千阳憔悴的模样把小伙伴们都吓了一跳。
陈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早就盼着回家了么,怎么回了趟家之后精神反而更不好了?”
周晨铮深以为然,“恩,就像被女鬼吸走了精气。”
“……”贺千阳无力地摆摆手,“好好学习!”
十一之后,贺千阳也再没联系过程莫言——他才不想知道莫莫跟兰卿海去了哪里!
元旦假期的时候,安鑫又邀请贺千阳去了他们家。
可是没有最思念的那个人在身边,面对那样温馨的一家人,除了寄人篱下的无助感之外,什么都没有。
元旦前一天晚上,贺千阳偷偷猫在被窝里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
他以为他睡了很久,可醒时眼角泪痕都尚未干去。
他擦了眼泪,只凭着一股翻涌上头的热血便一时冲动地给程莫言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几乎是将全部的惊喜爆发了出来,冲着电话里大喊了一声:“莫莫!”
电话里面传来男性刻意压低的声线,“贺千阳么?我是兰卿海。”
兰卿海的声音像把利剑戳进了他的心里,戳了个通透。满腔的热血就顺着贯穿的伤口喷流殆尽。他声音颤抖着问道:“程莫言呢?我要找程莫言……”
兰卿海轻轻笑了一声,“恩,我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贺千阳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不过现在太晚了,今天一天我跟他都休息……”男人的声音有着一贯的缱绻,轻轻一笑也像是对情人的温柔宠溺,“恩,他有点累着了,已经睡了。明天他醒了,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吧。”
“……是么……那……就算了吧……谢谢了……再见……”贺千阳挂了电话,双手颓然松开,垂到了身体两侧。通讯器没反应得及,兀自悬浮在半空,闪烁着红蓝交替的光芒。
元旦的假期,贺千阳等了三天也没等到程莫言的回话。
三天过后,他就抛却了一切杂事,什么也不想地将全部身心投入了学业。每天早上6点起床跑完步吃完饭,会看看闻然给他的信息相关的资料,然后从早上8点到晚上10点,除了上课和吃饭的时间,全部泡在实验室里,之后回去洗漱一下,11点之前就睡了。
每天的生活自律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差异。
临近放假,有一天汪雨一早起来上厕所看到他的时候还惊了一跳,直说他的生活过得像苦行僧。
他自己听的都有点诧异——他是享乐主义者,向来很难完成没有乐趣的工作。从前不管是早起跑步还是一头扎在实验室里,都是因为他乐在其中。可现在……他细数了一下,最近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竟然很久没有从那些活动中体会到从前的那种快乐了。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那些以前被他视作生命价值的东西,正渐渐失去对他的影响力。
那一天他都没有出门,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掌发呆。
熟悉的一条条纹路织成一张网,禁锢了他所有的思维。
他觉得自己脑子转的很慢。他想了很久,将那些熟悉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有关实验的各项内容在脑海里一一过了一遍,但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丧失对其的喜爱。
那么,是因为什么呢?
贺千阳机械地转了转头,目光落到窗外的一棵柳树上。
冬季,柳树也没有抵抗的住自然的威力,为了阻止水分流失,早早掉光了叶子。
冬雪铺陈在柳树柔韧的枝条上,盖了薄薄的一层,有些地方还结了冰壳。
夕阳金色的余晖把柳树上的冰壳映得熠熠生辉。
他有些失神地心想,小时候莫莫还经常扛他在肩膀上,让自己去揪柳树枝上的冰壳来玩呢。
他在想,如果……如果莫莫真的跟兰卿海在一起了,那他们不久也会拥有自己的孩子。然后……自己算是什么呢?
可能也就是一个,无耻的,觊觎着养父的,养子罢了。
于是问题就有了答案——
他借繁重的学习和工作麻痹自己,将原本用于享受的事业变成了机械枯燥的工作,无非就是为了掩盖内心深处,对这段没有保障也没有安全感的关系的那一份无法言明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