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经年的战事终于和解,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一片欣欣向荣。阳春三月,晋国国君下江南,画舫内似笑被反手绑在椅子上。
君戈屏退侍从,饶有兴致的搬了椅子坐在似笑对面,啧啧摇头,“似笑,何为缘分?我看也不过如此,还记得当年,你我在江南初遇吗?”
似笑眼中满是恨意:“当年?我只记得陪君邪哥哥游湖,他救了落水的弟弟自己高烧多日未退,没想到,救回的是一只白眼狼——你打我又怎样,我父亲,我夫君此世冤不得雪,我诅咒你,君戈,我诅咒你!”
君戈语调带着强压的怒意与嘲弄:“你诅咒我?你用什么诅咒我?他既然拼死救你出去,你就该苟且偷生,何以又落入我的手中?似笑,你还是不懂,这一切都是我的,本就该是我的!”
似笑的声音歇斯底里,“君戈,我诅咒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七、结局)
四月,宫中大火,新妃似笑不知所踪。同月,国君染上怪病,穷极天下所有名贵药材也无解,
李太医跪在君邪榻前,“依微臣愚识,主上日夜受万箭攻心之痛,热蚁啃骨之苦,怕是中了一种叫做合欢毒的蛊。此手段实在狠毒,下毒者要以自己的身体养蛊,承受与主上一样的痛苦……找不到身上养着蛊虫的人,主上的病是治不好的……”
不过发病十日,君戈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他咬牙切齿的说:“掘地三尺,也把她给我找出来!”
八月,中秋。距离皇都五百里,一处旧城,在七拐八绕的巷子深处,有个时常只开半扇后门的旧院子,院子大,院墙高,院中几间灰瓦矮房,间壁四邻的良家妇女走道总要将这院子的前门后门远远绕开,快日落时的集市上,几个拎着破筐的妇女来挑贱卖的蔬菜,有一搭没一搭的磨牙闲聊。
“听说婶子的男人近来做生意可是发达了,往后不会搬出这巷子,去做富家太太了吧。”
“咳咳,哪里哪里,世道太平了,安稳过日子最要紧,我家那口子,挣不了几个钱,整日里累的半死。”被问的应付了两句,先一步走了。
问话的将诚挚的笑脸收了,不屑的切了一声,“端个什么架子,当哪个不知道,她家的男人瞧不上她,挣几个银子忙不迭的都往窑子里送。”
旁边一个瞥一眼巷子尾的高墙,搭话道:“就是,要说也是怪了,不入流的窑子,来了个会唱新曲儿的倒是把几条巷子的男人都勾引了去。”
问话的脸上现出慰然的神色,“不过是会嘤嘤咛咛几句,脸上容貌都毁了,又能成什么气候,挂不了牌,接不了客的。”
先前几人在集市上谈论的不入流的妓院内,落榜的秀才掩不住灰头土脸的败相,却还端着书生的架子,自以为是纵酒吟诗的文豪在皇城最有名的青楼似的,嘴里绕着文词,手却已经在似笑的腰上游走。
“不知姑娘芳龄几何,原籍何处啊?”
“原籍?唔,到处漂泊,逃难。”
“如今天下太平,何难之有啊?”
“说笑了,想找我的人找不到我,是他欠我的果报而已。这位官人,想听个什么曲子?”
曲难成调,秀才解了两颗扣子,再凑近一些,“姑娘唱的好,我近来想写几个唱本送到城中的戏园子,改日拿给姑娘过目。”
似笑平静的抬手挡了半张伤痕狰狞的脸,半晌答了一句:“说的是什么故事呢?”
“啊?哦哦,说的是叱咤战场的将军与绝色的歌姬相互爱慕,受到诸多磨难,最终在一起的故事。”
似笑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顿了顿说,“不过相爱的人,往往最后没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