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半路劫持

龙止殇看着身边的穆子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女子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有时候很安静有时候很大胆，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真实的一面。就像刚才，她居然跟着自己赶上了翳鸟的流光，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勇敢还是犯傻。

突然间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想起了之前在密室里自己抢夺她凤羽的事——原来如此，她是知道了自己要去找凤尘轩，所以着急要去见他的吗？龙止殇心里不屑地冷哼，这女子实在太不自量力了，竟然还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穆子環坐在龙止殇身后，现在在几万米的高空乘风破雾，翳鸟速度太快，她根本承受不了，只能死命抓住龙止殇的衣衫，闭着眼睛不敢往下看。她也奇怪自己怎么会跟着龙止殇过来，明明玖玲和墨玉很需要帮手，可是自己居然如此随心所欲地任性妄为，真是太不应该了。

就在穆子環快要承受不住离地万里的恐惧和周身冰冷刺骨的麻木的时候，翳鸟开始下降，它飞速略过数片云层，穆子環冷得止不住发抖，连两只手都快要抓不牢龙止殇了。不过很快他们便降到地面，龙止殇把几乎冻成冰块的穆子環抱下翳鸟，不屑地瞟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没这本事还跟着我来”。穆子環懒得理他，也不说话。

翳鸟冲天鸣叫，急切地呼唤着主人。立时天空中出现一道耀眼的白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刺得穆子環睁不开眼睛。及至地面，白光中缓缓转出个人形，翳鸟急躁又兴奋地扑扑硕大的翅膀。

凤尘轩从还未消散的白光中走出来，先看到了自己的中位鸟神和龙止殇，一脸和煦的笑容，随即他看到了龙止殇身后的瑟瑟发抖的人，不禁身形一滞脱口低呼道：“九儿——！”

穆子環也抬头看他，果真是白晞，他依旧那么明朗那么谦逊，和自己记忆中温润如玉的他一模一样。

“白公子……”她低声道，自己还是不太习惯他凤族的真名。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晞快步向前，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禁不住想给她披一件披风，穆子環却有些闪躲，眼睛也不敢看他。

“九儿……？”龙止殇耐人寻味地说，“子環……子衿……”他目光犀利地盯着穆子環，语气充满可怕的探究，“你究竟有多少身份？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白晞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九儿的身份会这么复杂，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九儿，你怎么会和止殇在一起？”

穆子環抱着身子低下头，看着像是仍然没有从刚才御风飞行的摧折中缓过劲来，其实是不愿意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龙止殇嗤笑一声：“尘轩，你可真大方，竟然把九凤老祖的羽毛给了不相识的凡间女子，你也活了六百多年了，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什么样的诱惑没经历过，怎么还这么眼拙呢？”

听到龙止殇嘲讽的话语，白晞虽然想问一句“这么私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却见穆子環的头低的更低，便没说什么。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过来，为什么要让龙凤两族大少有机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白晞有些木然，微微发怔地看着穆子環。她能感受到他那询问而灼烧的目光，被他那双深不见底却又清澈无澜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便从衣襟内侧取出凤羽交还给他：“白公子这么贵重的礼物，九儿承受不起，请公子拿回去吧，九儿一介草民，在凡间也不过是泯然众人，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多谢公子的好意了。”

白晞一拂袖，有些不悦地转身背对着两个人。这样的情况倒是让龙止殇愣了一下，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没见过凤尘轩这个样子，他以前谈笑风生，幽默大方，两个人互相口无遮拦揭短玩笑，也从不见他因何事因何人而发愁烦恼，更不见他为了什么而认真上心，现在怎么喜怒都形于色了？

自己讨了个没趣，他许久才悻悻问道：“你叫阿翳来寻我，有何要紧的事？”

凤尘轩良久才转过身，不再看穆子環，只是对着龙止殇缓道：“最近魔族蜂起，我的四方鸟神都有回禀，说魔族已经开始从四面八方大举进攻，它们有些镇守不住了。”

龙止殇听他说起正事，便恢复了冷漠的神情，双眉紧锁：“今日在洞庭湖，蛟申牺牲了。”

“什么！？”白晞一愣，有些难以置信。这十个龙侍是龙族以一敌百的神兵，蛟未蛟申多年跟随龙止殇左右，身经百战功力纯熟，而且身为神族，身死太过不易，所以蛟申的牺牲让他很吃惊。

“怎么回事？”他沉重地问道。

“我猜仍是巴蛇所为，现在连蛟未也不知所踪，”龙止殇道，“若不是阿翳来寻我，我定要化形下那洞庭湖底翻个底朝天。”

白晞默然。他当然知道巴蛇，那是一条凶残暴戾的上古神蛇，力量究竟有多大几乎无人可知，不过自从它和九婴吴钩成为爱侣之后，倒是平和安静了好几百年，它们归隐仙山不再出世，一直到这一次巴蛇再临洞庭湖。

“巴蛇为什么会祸乱人间？九婴吴钩不是一直安抚着它的么？”白晞不解地问。

龙止殇停了一瞬才道：“羿能杀了九婴吴钩。”

“什么！”白晞大惊，九婴吴钩竟是羿能杀的，怪不得巴蛇暴虐如此，要来人间作恶寻仇。他心思灵通，瞬间领悟道：“神界一直传闻九婴吴钩食取婴儿的心，难道是巴蛇让它做的？”

龙止殇点头：“不错，如你所言，那并非吴钩所愿。所以他根本没有抵抗，没有使用灵力护体，以肉身接了羿能的火曦一剑，当场身亡了。”

“怪不得……”白晞了然。

“还有一件事，”龙止殇有些不忍出口，但身份和地位早已练就了他时时清醒冷静的状态，保持自己不被情感所困扰和支配。饶是如此，他还是凝噎了许久才开口道，“凌莫受了巴蛇的利啸，已经失聪了。”

“什么——？！”白晞难以置信，龙族上下除了龙啸云父子三人，修为最高的就是龙凌莫了，他虽然只有五百多岁，但早已成为龙族核心大将，但这次为了降服巴蛇，龙族将士竟然受伤至此，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听到龙止殇的话，穆子環心里也很内疚，如果不是自己坚持要玖玲一起到岳县去，墨玉就不会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了。

“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白晞嗫嚅道，“祸事百出烽烟四起，魔族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突然感觉‘血劫’近在眼前了啊！”

龙止殇还没来得及回答，神色忽然变得非常集中。白晞看得出来他在听传音，于是也噤了声。片刻之后龙止殇恢复正常，面色却依旧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谁？”白晞问道。

龙止殇对着穆子環道：“龙侍说《全草汇典》在灵山被找到了，只可惜一时半会没有人能学习的了。”

穆子環心里咯噔一下，那女子果然信守了承诺，可是《全草汇典》是专门为龟麟两支的女子准备的，难道现在要自己暴露身份去速速习得抢救妹妹么？

白晞心思电转，看看龙止殇又看看穆子環，忽然惊道：“九儿你难道是……你难道是‘护符’？”

“不是！我不是……”穆子環赶忙否认，“我是是她的妹妹……”

白晞双眼睁得浑圆，话语不经思索脱口而出：“你就是穆正风的那个庶女？”话音刚落他已经后悔，原来以为自己出尘高超，不会因为身世过往而评判一个人，但现在面对九儿，自己竟也变得这般势力俗气，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穆子環不答话，她实在不喜欢“庶女”这个称呼，虽然知道终究是父亲违反了护符的规矩，但毕竟姨娘和妹妹也是她最亲的家人，她不想听到别人如此不屑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