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傍晚轻飔习习,槐序春风得意地在自家地盘上散着步。这个月圣上翻了四五回楚美人的牌子,眼见着那楚美人是一天比一天气色红润,自己也一天比一天威风,可真真是业绩喜人哇!
主子的气儿顺了,她这个新掌宫也是过得顺风顺水的,打赏如流水一般过来,槐序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
槐序一开心,也存了几分讨上司开心的心思。当即叫上几个大宫女,扎进小厨房做些小点心给楚美人解解馋。
槐序手上不停,掐了绿豆糕的馅儿,又浇上一层蜂蜜,最后还不忘撒上些新鲜花瓣。一旁的兼月瞧着她认真的神情,不由打趣:“嗳,劳驾掌宫娘娘亲自出手的小点心,这次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槐序噗嗤一笑,伸出还带点面粉的手,点了点兼月的小鼻子:“死丫头,瞎叫什么掌宫娘娘呢?”
打着鸡蛋的绀香酸溜溜地“嘁”了一声,“得了吧,槐序姑姑现在可是比咱们高出不少了,还不得恭恭敬敬地行礼呢!”
槐序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宫女也是一直跟在楚美人身边的老熟人了,在她升职之前都是一样的品级。兼月是个性子温和害羞的,在她面前却也活泼得紧,为人没什么坏心思,跟她一直关系不错;绀香倒是挺机灵,就是闲不住,这会子看她升了职,难免有些意难平,免不了刺上个几句。但不过还是小孩心性,大家又都是老相识,也不至于撕破脸皮。无聊的女人们争风吃醋什么的,宫里边儿太常见了。
兼月瞧着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行啦行啦,什么娘娘姑姑,这不还是槐序嘛!”,说着顺手将点心蒸上,“我说槐序,这绿豆糕瞧着跟寻常的有些不一样啊?”
槐序心满意足地摆好花瓣的造型,得意地搓搓手,“可不是!这是小时候家乡那儿的点心,我跟姐姐们学的。这么多年了,能不能好好做出来,我还没把握呢!”
兼月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小时候看来过得挺有意思吧?”
槐序笑了笑,只道一句不过是受人恩惠。
绀香倒是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咦,你还有姐姐?这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对哦,说到这个,” 兼月回过神来,关切的看着槐序,“你这几年都没省过亲罢?”
槐序的笑容僵了僵,随即露出一丝伤心来:“哎……说是什么姐姐,不瞒你们说,我不过是家中庶女,家母上不了台面,又去得早,谁还记得起我这么个人呢……”
兼月见自己触动了槐序的伤心事,有些惭愧的跟绀香对视一眼。她二人也皆是小官员所出,当初也算是个小姐,对内宅之事知之甚多,这下便觉得明白了槐序许多。
绀香眼见着槐序黯然神伤,想到自己毕竟家在京城,母亲还时不时托点小玩意儿给她,便生出一丝同情来,看槐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善意。
槐序叹了口气,默默将点心放好,转头望着二人:“都是旧事,不提也罢。我现在的亲人,也就只有你们了罢!”
之前的话虽然真真假假,但这一句倒是她的真心。横竖没剩下什么亲人了,这两个一起的宫女,也算是现下最亲近的人了。
兼月绀香对视一眼,便上前搂搂槐序,说会子贴心话。绿豆糕的香气渐渐四溢,几个女孩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温馨的小厨房,漏出些银铃般的笑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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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美人眉开眼笑地翘着小手指尝了尝槐序的绿豆糕,一开心又赏了槐序一对耳坠。圆润的珍珠嵌在镂空的白银里,槐序甚是喜欢,当即就戴了上去。
槐序笑眯眯地摸着耳朵,在镜子前端详了一番,有些不满垂坠下来的发髻挡住了她的珍珠,便顺手拆了簪子,重新编了个辫子垂下,将将把那对耳坠露出来。
槐序瞅着镜子得意极了。玩心一起,不禁对着镜子挤挤眼睛,琢磨了几个含羞带怯的专业造型,寻思着下回教给楚美人实践一下。槐序入戏太深地扮演着这一低头的娇羞,然而顶着这根粗壮的麻花辫,左看右看,只觉得像极了村头一枝花。恶趣味一起,槐序便决定去门口摘朵大红花儿堆辫子上,当即便昂着头凹着造型出了门。
刚走到门口,便见着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似是在对守在门口小太监交代些什么。
槐序一下子就热血沸腾了,这不是言公公嘛!
言公公=口谕=皇上翻楚美人牌子=主子开心=打赏=昨天的金叶子+今天的耳坠子=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槐序整只人都萌萌哒,一撩裙子哒哒哒就朝宫门跑去,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言公公!诶,这里!言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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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季商望着提溜着小裙子朝他奔过来的少女,一脚刹车险险停在他的面前,抬头便扬起一个笑脸。少女的脸颊因为奔跑泛着红晕,微微喘着气,松松的麻花辫垂在一旁,一对圆润精致的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着。虽在这遍地宫装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充满了活力,让人心生好感。
言季商不自觉也露出一丝笑意来:“槐序姑姑。”
槐序自来熟地嘿嘿一笑,眼巴巴地望着言季商:“言公公,莫不是皇上今晚又会过来?”
言季商微微颔首:“是了,劳烦给娘娘通报一声,皇上处理完政事后便会过来。”
槐序开心得不要不要的,当即就是一个小跳:“耶!我一会儿就去跟娘娘说!”
言季商好笑地摇摇头,实在没忍住:“你这样叫主子看见了,怕是要斥责你的。”
却见槐序暗搓搓地冲他眨眨眼:“诶,没事儿,现在可不就咱俩在嘛……咱都见过这么多次了,您老人家这么忙,应该不会向娘娘告状的吧?”说着还满是讨好地皱皱鼻子。
说什么那么多次,其实也就是来传旨的时候一来二去罢了。
言季商高深莫测地瞅他一眼,一副你跟我很熟吗的样子:“你就不怕我把你拖下去教点规矩?”
槐序连忙腆着脸冲他笑,又慌慌忙忙地低下头:“别、别呀,言公公,对我来说,您一来可就意味着好事到啊,我我这不是开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