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是个好地方,有吃有喝有笑声。女儿家用的首饰衣服她们是不需要的,索性就直奔一味楼。一味楼是全京城最有名的,对,吃东西的地方。楼主是个妙人,独此一味,只此一楼。就像说到江南会自然联想到鱼米水乡,到京城一定要上一味楼。它存在的年限要追溯到很久很久前了。传说曾经有别的酒家想要跻身一列,却都做不出一味楼的味道,于是派人偷师,之后都不了了之,一味楼仍旧一味,成为京城一大奇谈。她们俩一早就叫小厮排队拿到牌了,很快就被请到一桌。在等菜的空隙,她俩很不幸的遇到有文化的登徒子了。
“人满为患,两位不介意拼桌吧,”明明是询问的语气,行动却早已出卖了。后面一位则沉默不语,不过也没有走的意思。
如若平时,她定是要打量欣赏一番,可现在她很饿,完全没心思。乐颜闹腾,那是在人后或者熟人面前,人前她虽有不快,也还是忍耐的。见对方的强硬,她俩不置可否。不算宽敞的包厢里,一下多了两个人,气氛有点诡异。然后就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对于这件事,乐颜觉得莫名其妙,她亦是。
“你眼睛往哪里看?”应该是从她这句话开始的。直到别人都看过来他才意犹未尽?的转过脸去。他冷淡的态度使她怒目相对。先前说话的那位一副了然的神色。然后事情就那么诡异的发生了。那两个男子就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了,招式快的她和乐颜眼花缭乱。然后桌上的东西都难免遭殃。两人大概觉得包厢里太局促,打着打着就往外移,不巧撞上送菜的男侍,男侍连汤水一起挥洒在屏风上倒在了地上,那两人见有空就打出去了。剩下她和乐颜面面相觑。她俩虽见惯了大场面,也善于掩藏情绪,但此时均是愣住。
“那个,此楼有多久的历史了?”她迟疑着问闻声进来的掌事。
“不知,可能比北瑨的历史还悠长。”北瑨地处极北,故一直安定远离战事。而其他国家不断分化统一,所以从一定层面上来说北瑨算是能叫出名的历史最悠久的国家了。
她和乐颜对视一眼,彼此会意,她们带的钱不够,一味楼太大牌了,估计刚摔得全是有年限的珍品,赔都赔不起。说跑就跑,乐颜平时就活泼好动,跑自然不在话下。就是苦了她,踉踉跄跄的跟上。亏得她们为了图方便,都换了男装。那个掌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脸上是戏谑的笑意。结果就是他们只截了她,和那个掌事在那个很快换上新屏风的包厢里大眼瞪小眼。
她努力平心静气,暗暗感叹掌事的好手段,来的不早不晚,偏偏放一个走,但愿乐颜能快去快回。她打量坐在桌子一角的掌事,长得及其清俊,轮廓分明。“这次是我们不对,不过是我们还未从打斗中回过神,所以才会出此下策。那俩人我们并不认识,”她说。
“此包厢是姑娘订的,你不识得与我何干,总归是姑娘允许他们同桌的。”
她们虽是男装,但身体构造太悬殊,被看不出来才奇怪。不过这人真是欺人太甚,太咄咄逼人。她今天吃饭被打扰已经很不开心了,看人打斗已经很受惊了,此时还要受这个掌事的抽脸色,真真是怒不可遏。“那我们受的惊呢,你们怎么就允许客人拼桌呢?”在宫中的时候她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得在外面,她就一点不束缚自己,完全按自己的性子来了,可惜在与人争辩上她是真的不擅长。
“哦?那我们岂不是也受惊了,苏砚尤甚呢,苏砚就是方才上菜的,不过姑娘受惊真是一品楼的疏忽。”他把玩着手上的杯子,漫不经心的说。
“真是抱歉了,”她刻意的拂起衣袖,想带起杯子甩到他身上,他却突然起身离开,心疼的看着碎了的杯子,叹息的说:“几十两银子呢,姑娘真大方,恰好想添置一套新的茶具,一直拮据未曾置办。”
她真是那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妖男!
她觉得无比煎熬,偏偏妖男又不走,连带着空气也变得压抑。
“姑娘芳名?”
“姓芳名名,”她漫不经心的答。
“唔,实在是个雅致的名字,在下苏宸,和姑娘相谈实在欢愉,先走一步。”他说着便风轻云淡的走了。
不一会儿,侍者便上了一品楼的招牌茶,说是掌事吩咐的。境况已经如此了,她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安全绝对没有隐患,茶也是好茶。她和乐颜来的时候没带丫鬟,只带了保护的侍卫,但都隐藏在暗处,也只负责她们的安全,此时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心中有些烦闷。乐颜肯定不会回宫,皇后的教训就不必说了,下次她们出宫也会遥遥无期。簌簌虽然可求,但将军府绝对不好进,必会把事情弄大,那么只有祁殷,早在外有府邸,而且会护着乐颜。想到这里,她有点紧张,就像真正闯祸的孩子怕挨骂。可祁殷那么忙,亲自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她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靠近,抬头不期然的与他的目光相撞。“打伤了人,摔了很多茶盏碗碟,人都被扣着回不去,嗯?”他闲散的挑了一个相对整洁的座位。
她有点惊讶他亲自来,看看后头,乐颜想必闭门思过了。“没有,是别人,不过跑到我们包厢了,我们只是在旁边作为局外人,”她皮肤本来就薄,现在红的几乎可以煮鸡蛋,先前与苏宸争辩的时候倒没什么,现在倒觉得十分的委屈。
“走吧,”他有点妥协的说道。于是她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先是去了成衣店换了衣服,本来她打算继续换男装。她坚持男装方便。
“方便做什么?”
本来她们是想去乐人坊的,高级青楼。她甚是心虚的换了女装,不过带了面纱,乐颜曾说她长的太祸水,不管怎样,一个公主在外面抛头露面总是不好的。
“我们才出来吃了饭,方才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一个时辰,我们再逛会吧。去听书楼吧,那里的老先生说书可精彩了。新开的那家豆腐店豆腐可香了。对了,要不要去看看乔饰玉石,虽然不是很珍贵,但是好在新奇,”仿佛怕他拒绝,她一口气说了很多。
“老先生又在说什么了,才子佳人?”他戏谑的说。
上次她为了文雅一点,把江洋大盗的爱情故事硬说成才子佳人,不曾想他却拿这个暗讽。
“讲完了,大盗虽然没有文采,但他用他的执着和专情作了一篇文采斐然的好文章。唔,这不是才子佳人是什么。又不是只有会写酸诗的才是才子。”
“你能想象江洋大盗写诗?”
那画面的确诡异。“我们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一路上她买了很多小吃,当然不是他付钱,有随从。其实想想祁殷帮她边拿吃食边付钱的画面她也觉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