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漓也收起了笑脸,并没有搭话,而是将桌上的布昂递给了司马阵玑。
饶是以司马阵玑的沉稳,看到那布昂上的内容却依旧不能平静下心。
“戈王,这可是何意?”司马阵玑的声音竟是有了几分斥咄之意。
相对于司马的愤怒,戈漓倒是极为淡定,承认道,“便如那布昂上所言。”
司马阵玑一双曜黑的眼眸死死望着眼前一脸洒脱的人,半晌,才咬牙怒道,“我绝不允许!”
戈漓看着司马渐渐苍白起来的面容,皱眉,“你不该动怒。”
“戈漓!你给我清楚点!”司马阵玑却对戈漓的话不给予机会,纤弱的身子似乎在烛光下支撑不住身上的衣衫。
被自己的臣子这般怒斥,戈漓却并不生气,“我本非君王,一时为卒,终生为将。” 一句话,让司马哑口无语,顿时没了脾气。
两人对视了半天,谁也不肯退缩。
良久,终是司马阵玑收回了目光,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倦意。
“也罢,随你便是。今后戈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他恨不得戈漓的不争气,若怪,也只能怪自己扶持错了人……
深沉的倦意,渐渐爬上屋内两人的心。
“司马,抱歉……”戈漓低下了头,声音很轻。
司马自嘲笑了笑,将手中的布昂放回桌上,摇头拖着疲乏的身体向外走去,“我会好好替你做完这件事,之后,我再不管一切……”
烛光跳动了几下,布昂左边上,写着两个清晰可见的字,遗诏。
忘初二年,帝皇驾崩,遗诏上书,首相司马阵玑继位,年号太元。
青山绿水,初秋霏雨,凫鸟清鸣。草屋立在水边,如画如墨。
一绝色的白衣女子站在门前撑着素伞,眺望远方,似在等谁归来。一个穿着蓑衣的身影从雨中走来,映入女子眼中。
墨歌笑了笑,眼眸中满含着温柔。
是的,那日她并没有杀戈漓,戈漓答应她,与她隐居山林,知道有天她想取他性命。即便是偷窃来的幸福,她依旧感觉满足。
然而,随着戈漓渐渐走近的身形,墨歌的脸色却一寸一寸的冰冷起来。
染血的蓑衣,即便被雨水刷洗着,但毕竟是染上了,去不掉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歌儿……”戈漓抬起头,脸上的血斑已经干涸。墨歌右手紧紧握着伞柄,她的平淡声音下竭力藏着自己的感情,“戈漓,为什么?”
“你…不是答应了吗?怎么…短短几月便要毁约了么?”
“北域已经发起战争,司马刚刚继位,群臣亦蠢蠢欲动…而且,司马他的身体最近听说……”
“戈漓,所以,你想回去?像在大漠边城时一样?”墨歌望着戈漓,雨点打在伞上,沉重到她快握不住。
戈漓望着这样的墨歌,即心疼,也愧疚,“我得回去帮助司马。”
果然,在他心中……
最重要的从不是她……
墨歌惨白着一张脸,伞从手中滑落,雨点落下,墨歌身上的白裙,赫然变成了红衣。
在雨中,墨歌看上去虚无缥缈,天上的雨落不到她身上,似乎这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反正,也不过只是个幻影罢了。
“抱歉。”戈漓心中似乎有什么裂开,很疼。转身匆匆离去,眨眼便消失在雨幕中。
虚幻的人影望着雨幕中隐去的身影,冰冷的脸终于裂开,眼泪划过颊间,消散在空中。
墨歌紧紧抿着下唇,藏在袖间的手死死扣住一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白色珠子。
“笨蛋,为什么不肯听我一次……”
忘谒珠,一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
这一次,却是叫我如何能护住你啊…戈漓……
墨歌凤眸阖上,清泪不止。
戈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