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漆黑一片。

“又是这样……墨瞳，快醒醒。我怕。”

这不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醒来了。自从来到这，苏默默几乎每晚都要醒来几回。她下意识的推推一旁的墨瞳，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你是笨蛋么？”墨瞳睁开眼睛，皱着眼看她。明明长的小小的，却努力用手臂拍着苏默默，似是想让她安心下来。一边拍，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苏默默知道这只曲，妈妈还在世的时候用这首歌哄她去睡。那时的她胆子很大，也不孤单，因为她知道，妈妈一定会陪在自己身边。

苏默默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害怕了，她拥住墨瞳，声音小小的，像是在恳求“墨瞳，我们一直在一起好吗？”

墨瞳身体一僵，低下了头。黑暗中，默默看不见墨瞳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她在笑，像是开心极了！

“你笑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笑？我可是哭都来不及。”

“不，你就是在笑。”默默嘟着嘴，“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可我就是知道。”

默默觉得墨瞳的嘴咧的更开了。

“不害怕了就快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检查。”

默默嘟了嘟嘴，闭上眼睛，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耳边轻道“好。”

因为晚上睡的并不好，默默醒的很晚。严厉的护士长索性取消了她的检查。默默扯了扯被角，反正她这样的人是一定不会被重视的。抬起头，看见新来的小护士扯着护士长的袖子，心悸的望着她，自从6岁开始，默默在这个地方住了6年。她见到了一个又一个护士，见到了一个又一个病人。这个以仁义著称的医院似乎并不名副其实。

“护士长，那个就是报道里的那个孩子么？她不做检查？”

总是有新来的护士很可怜她，只是每次听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没有钱还非赖在这。与其养着她，还不如给我们涨工资。一天和这些神经病呆在一起，真晦气。”

苏默默到不觉得自己花了多少钱，自从妈妈过世之后，再也没有人给她交住院金。医院为了声誉，把她留了下来，像养条狗似的养着。对外宣称免费治疗。治疗她倒是没觉得，只是她这里早就成了新来护士的实习地点。苏默默一直怀疑，她会不会已经见过了医院里所有新来的医生。

不是没有遇到过好的人，现在的护士长，在6年前对自己也是很好的，只是时间久了，难免生厌，她的生活里或许已经没有了救死扶伤。医德面对现实，往往靠不住的。

苏默默拢了拢病号服，她不想把衣服弄脏，一年四季也只有两套衣服，脏了要自己洗，到底不怎么方便。她瞧着那个护士长，一脸鄙夷的说些什么，八成又在讲自己的故事。苏默默一直觉得这很残忍，把别人的伤口拆开，暴露在阳光下，血淋淋的，露出些许白骨。

墨瞳眼里闪过一丝戾色，不懂声色的捏起了拳，却又被默默劝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是要干什么？”

“她们欺负你……”

“那怎么办？像6年前一样杀了她？”

叹了口气，她将墨瞳拥入怀中，“墨瞳，我需要一个地方呆着。除了这，我还能去哪呢？”

雷声很大，苏默默一直害怕打雷。她觉得所有的不好都可以从打雷开始，但绝不会因此结束。就算墨瞳在她身边，她也忍不住发抖。

站在一旁的护士长秦棋早已烦躁了起来，曾经，她也可以很温柔的对待这个孩子，可时光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6年前她来这时不过是个小姑娘，没有任何优点，普普通通，甚至远没有其他人优秀。她知道要获得正视工作总是要让上司对她有深刻印象的，所以她把目光对准了苏默默。

秦棋不知道当初她对苏默默到底有几份真心，或许一直都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她知道一个有着善心的女子总是能引起别人的好感，所以她使劲对苏默默好，不知是在骗自己还是骗别人。最终她获得了正式的工作，可是她的工作却是留在苏默默身边。6年，她没有任何升迁，她拿着和别的护士长一样的工资，却觉得自己被人遗弃了。没有机会接触高层，也没有申请升职的资格让她觉得自己成了整个医院的笑柄。怨恨像是一根毒刺，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头，拔不掉，就只能中毒。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孩子，要是没有她就好了。”秦棋这么想着。她开始让这个孩子自理生活，自己洗衣，扫地。她看着苏默默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心情愉悦了起来。这个地方像是被人遗忘，秦棋不怕自己的行为被发现。可是发现又怎么样？这个孩子早就该死了。

她扯过苏默默的臂膀，把体温计塞给她，狠狠的扯着她的头发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会？”

“不好意思，能请你对我妹妹轻点么？”然后皱着眉，回头问旁边的糙老头\\\"这就是贵院对我妹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