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顾安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师兄!你没看到那家伙在干什么吗?”
杨云滨怒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压低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
席间响起几声低低的嗤笑,周围那些衣冠楚楚的名门才俊们,看向杨云滨的眼神里满是荒唐与讥讽。
“这太玄门的二弟子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修仙修傻了,竟要为了个水族贱婢对同道拔剑?”
“真是小题大做,没见过世面的野狐禅。龙宫这种地方,婢女碎个酒壶受点教训再正常不过,他倒在这儿装起英雄好汉来了。”
顾安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更没去瞧一眼那被提在半空、近乎窒息的少女。
他径直走向那名惹事的修士,脸上原本的冷峻在瞬间切换成了一副得体而温和的笑容。
他微微拱手,语调平和,甚至带着几分自谦:
“在下太玄门顾安。我这师弟年岁尚轻,生性冲动,酒后失言惊扰了道友,还望海涵。这少女做事毛手毛脚,确实该罚,道友教训得是。只是今日是龙王寿宴,为这等琐事气坏了道友的雅兴,实在不值。”
那名抓着少女的修士本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太玄门的大师兄如此给面子,又听他把事情定性为“师弟酒后失言”,心中那股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哈哈,到底是顾兄识大体,明事理。”
那修士顺势松开了手,任由那少女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瘫软在泥泞的水印里,“看在顾兄的面子上,今日便饶了这贱婢。”
周围的宾客见状,纷纷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不愧是太玄门的领队,这份定力与胸襟,才是大家风范。”
“不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都像那个愣头青一样分不清轻重缓急,这龙宫议事怕是要乱成一锅粥。”
顾安微微颔首,礼数周全地退回席位。
在他看来,他保全了宗门的名声,也平息了一场无谓的冲突,堪称教科书般的社交辞令。
莫染坐在原位,看向一旁的李默童和陆晨雨,只见两人虽然面色凝重,眼神中透着几分对那少女的不忍,却始终沉默地坐在原位。
甚至在顾安低头致歉时,也跟着微微垂首以示礼数,仿佛那是再正确不过的行为。
莫染的手指死死扣住身下的白玉椅背,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苍白。
所谓的名门正派,所谓的同门情谊,在这一刻被名为“大局观”的冷漠剥离得干干净净。
他们并不是没看见恶行,他们只是觉得,为了一个命如草芥的水族少女去得罪一个有背景的同道,这笔买卖……不划算。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摊开手,神识微动,在那本《因果笔谈》上,用几乎要划破纸页的力道,暗自记下了那名男修的宗门纹饰与长相。
就在大殿内的气氛因为顾安的“得体”而重新恢复虚伪的歌舞升平之时,高台上的老龙官突然扯着尖细的嗓子,宣出了一句让莫染如坠冰窖的报幕:
“接下来的这一舞,乃是由我西海之珠、云素仙子,为诸位天才助兴——”
“咔嚓!”
莫染手中的玉杯应声而碎,残渣扎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
云素?
那个胸怀壮阔水脉蓝图、那个在寝宫里对着她露出真挚笑容的云素仙子。
竟然要在这个充斥着傲慢、猥亵与冷血的舞台上,在这些连她脚底泥都不如的“才俊”面前,跳这种取悦他人的舞?
莫染猛地站起身。
“师姐?”苏怀月惊呼。
莫染没有理会,她死死盯着那缓缓升起的帷幕,眼神冷得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寒刃。
如果连龙族公主都要被拽进泥潭,那这所谓的四海水脉与人龙共治,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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