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熙宁在暖风中,迎来了她七岁的生辰。
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粉嫩嫩的脸颊,精灵通透的杏仁儿眼,挺翘的琼鼻,说话的声音脆生生的,好不惹人喜爱。陆老夫人知晓她不是陆则怀的亲女儿,可却也在五年内对陆熙宁产生了疼爱之情。
相比较去年,陆熙宁的性子已经被京城最严格的女先生顾先生约束的文静许多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陆熙宁从顽皮的小女孩在一夜之间变的爱看书起来,整个人也越发有了她父亲叶扉明的影子,儒雅知礼。
陆则怀和蒋敏心看见陆熙宁的变化,心里是极其欣慰的。陆澜枫更是越发的纵容小妹,唯独唐青颜是跟陆熙宁不对盘的。陆则怀对陆熙宁上心,对表小姐却不怎么在意,倒是让唐青颜随意进了个学府。唐青颜也是个不服输的,在学府里的成绩是脱颖而出,让陆则怀着实惊讶了一番。
今个儿,陆熙宁仿佛又做回曾经娇娇俏俏任性的陆大小姐了,顾先生不在,她便肆意地笑起来,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婉形象。她随手搁走正摊在桌上的傅芜诗集,傅芜是前朝的大才女,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更是让人刮目相看。
晚宴上,陆熙宁倒是见着了一直待在香莹阁的姨母,也就是唐青颜的娘亲。小蒋氏近些年来因为一直生不出儿子而操劳,不仅丈夫对她心生不满,婆婆更是鸡蛋里挑骨头,导致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衰老了几岁,外人还以为她才是陆夫人的姐姐呢。
陆熙宁思量着,难怪她这姨母和表姐想尽方法要留在陆公府呢,看看这姨母疲倦的脸色,果然是对陆公府产生眷恋,不想在回到唐府受婆婆的白眼了吧。如果她和表姐能安安分分的待在陆府里,她也不会介意她们的存在的,只怕是生了什么不好的念头,搅乱她陆府的和睦。
小蒋氏细细打量着陆熙宁,拿起帕子捂着嘴轻轻笑起来。“咱们熙宁也是长大了啊,只是姐姐,为何熙宁和你和侯爷都不大像呢?”唐青颜听着也低低笑出声来,陆则怀则盯着小蒋氏,眼神晦暗难明。
陆夫人白皙的脸却泛了青色,“怎么了妹妹,澜枫也不像我和他爹爹,熙宁不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陆夫人说完便紧紧凝视着妹妹,竟是少有的警告于不喜。
五年前接陆熙宁入府的时候,没有刻意的保密,虽然外人是不知道,但是府里一些上了年岁的丫鬟婆子对陆熙宁的来历是一知半解的。虽然陆夫人事后警告过她们,不许她们在陆熙宁面前乱嚼舌根,但也怕以后会不会有丫鬟婆子见钱眼开,对陆熙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当下陆夫人心里有了考量,看来这府里的下人是要换一换了,还有这妹妹,也不知道她从何打听而来的消息,得让她嘴严着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是不会顾及她们两之间那少的可怜的情分的。
小蒋氏看到了姐姐的眼神,竟是打了个哆嗦。在陆公府的十几年,陆夫人早褪去了在唐府小门小户的青涩无知,变的雍容华贵,周身是隐隐的凌厉的气势,着实让小蒋氏有些还怕腿软。小蒋氏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说到:“没什么没什么的,来熙宁,吃口长寿面,姨母祝你生辰快乐!”
小蒋氏挥挥手让她的大丫鬟取了礼物来,是块流光溢彩的玉佩,据小蒋氏说,是当年皇帝从番邦的朝贡中挑出来送个唐家的,如今转赠给陆熙宁,话语里不乏讨好之意。
长辈的小动作们陆熙宁都看在眼里,连旁边唐青颜嫉妒的目光她都知晓的一清二楚。甜甜的谢过姨母后,陆熙宁却暗自起意,姨母为何会说这样的话,娘亲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爹爹又为何那么严肃?
小姑娘紧紧抿着唇,低下了头。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些记忆的片段,是一个儒雅温和的男人,和一个绝美的年轻妇人,她好像唤过他们,爹爹娘亲?这怎么可能了,陆熙宁更是不解。因为年岁太小,事情记得也不太清楚了,看来以后要打听打听,陆熙宁默默地想着。
这厢陆则怀送给闺女一个前朝书法大家谢韵的书法孤本,陆熙宁是极其喜爱的,她最是喜欢簪花小楷。像大多明媚的少女一样,就连唐青颜也是,都是喜欢簪花小楷的温婉与细腻的,谢韵是簪花小楷地大家,孤本更是千金难求。
陆熙宁看到这孤本,书页以泛黄,但还是可以看出主人的爱惜的,不禁喜形于色,乖巧的朝爹爹福了福身,也不在意唐青颜让人如坐针毡的眼神。娘亲送的是只牡丹钗子,金贵的牡丹娇华绝尘,配上陆熙宁明艳的脸庞,令人暗暗赞叹,配着这种金饰,不嫌俗气反倒锦上添花,不愧是个美人儿啊。
唐青颜则是亲手抄录的佛经,一手簪花小楷已略显风骨,但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也难怪她如此眼红那孤本,却是认为陆熙宁这样的俗人怎配的上那样清妍高雅的字。唐青颜的生辰向来是简单的过过,陆夫妇也是随意挑些首饰赠了去。
按理说这样给表小姐办生辰,寻常人家是没话说的,奈何这表小姐自持清高,丝毫不认为自己差陆熙宁什么地方,这样强烈的一对比,心中越发是不平衡,总是深夜里暗暗祈祷,让陆熙宁这个讨厌的表妹赶紧消失。
阿桑能看出去唐青颜不善的目光,小姑娘的心思也是极其好猜的,她跟阿杞说过,这表小姐是聪明的,可是总看不清现状,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一个到大姨家避难的表小姐还妄图要跟嫡女一般的富贵。若是真清高,没有这般的俗心绝对是个才思敏捷的好姑娘啊。
只是这种念头已经在心里扎根发芽了,若非当头一棒给敲醒了,怕是很难再有颗平静淡泊的心了,罢了罢了,主子的事情她也是不好管的。只要安安心心照顾小姐,她阿桑这辈子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表小姐,怕以后是个不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