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嘛,废弃了几十年,稍微有点生锈。”
“你去把它修好。”
“限期一个月。若是修不好……”赵得柱冷笑一声,“那就说明你这状元徒有虚名,自己卷铺盖滚蛋吧。”
周围的官员们交换了个戏谑的眼神。
那架浑天仪早就锈成了一坨废铁,连工部最顶尖的大匠都看过了,根本没法修,只能熔了重铸。
让一个铁匠去修?
这摆明了就是要把他逼走。
鲁大山没说话,只是闷声行了一礼,转身朝后院走去。
观星台上,荒草丛生。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尘土。
那架曾经象征着皇权与天命的浑天仪,此刻就像一具巨大的青铜尸骸,瘫倒在杂草中。
铜绿斑驳,齿轮咬死,支架断裂。
甚至有几处关键的连接轴,已经彻底腐蚀,断口处暗红色的锈迹像干涸的血。
“这哪是稍微有点生锈?”跟来看热闹的几个小吏窃窃私语,“这根本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那铁匠肯定看一眼就吓跑了。”
然而。
鲁大山没有跑。
他走到浑天仪前,伸出那双布满老茧、被烫伤过无数次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铜身。
就像抚摸情人的肌肤。
“可惜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心疼。
“好好的东西,怎么就糟蹋成这样了?”
他绕着浑天仪转了三圈,时而蹲下查看齿轮的咬合,时而用指节敲击铜管听回音。
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从不离身的铁锤和小凿子。
“咚、咚、咚。”
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旷的观星台上响起。
他不是在修,他是在听。
听这架机器哪里死了,哪里还活着。
远处,赵得柱站在阁楼上,看着这一幕,嗤笑一声:“装模作样。一个月?给他一年他也修不好!”
……
与此同时,京郊皇家试验田。
农部侍郎指着眼前这一片如同戈壁滩般的荒地,捂着鼻子,似乎嫌这里的泥土味太冲。
“田榜眼,这就是你的差事。”
“这块地,乃是先帝爷当年亲自开垦的,意义非凡。可惜这些年疏于打理,荒废了。”
“陛下既然让你进农部,那你就得拿出点本事来。”
“三个月内,让这块地亩产三百斤。做不到,就哪来的回哪去。”
说完,侍郎带着随从,坐上轿子扬长而去。
留下田小麦一个人,站在寒风中。
这块地,板结得像石头,表面泛着白花花的盐碱。别说庄稼,连野草都长不活几根。
这是典型的死地。
“亩产三百斤?”旁边的老农夫怜悯地看着田小麦,“这地连草都长不出来,大人是在刁难你啊。”
田小麦没说话。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放进嘴里尝了尝。
又咸又苦。
但他却笑了。
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