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前方镇集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
薛慕华伸手前引,语气热络了许多:“小师父,前方便是落脚之处。你我不若寻个清净客舍,稍作休整。老夫正好可將棋局的一些粗浅关窍,先行说与小师父知晓,也好有所准备。”
虚若这次回答得乾脆利落,嘴角甚至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善,那便有劳薛先生了!”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身影融入官道上往来的人流与渐深的暮色之中,向著那灯火阑珊处行去。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一处隱蔽山洞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慕容復盘膝坐在冰冷的山石上,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体內那股属於虚若的阴阳磨劲力如附骨之疽,盘旋纠缠,每每运功至关键处便滯涩难行,甚至隱隱有反噬之象。
他尝试了数次,非但未能將之驱除,反而引得胸口一阵翻涌,喉头腥甜。
一旁的慕容博此刻已除去了蒙面,露出那张饱经风霜却依旧锐利的脸庞。
他伸手搭在慕容復背心,精纯內力缓缓渡入,仔细探查那劲力的根底。
“好古怪的力道,阴阳相济,轮转不休,更兼一股北冥般的吸扯之意,非刚非柔,却又能化刚克柔。”
慕容博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没想到老夫还是小覷了他,小小年纪还练成了这般诡异的功夫?”
他示意慕容復凝神静气,自己则双掌虚按其背,体內沛然真气勃发,赫然也是运起了斗转星移的心法。
他打算以自身为媒介,引导、分化那股异种真气,再借斗转星移之妙,將其缓缓“挪”出慕容復的经脉。
一时间,山洞內气机流转,隱隱有风雷之声。
慕容復只觉背心处传来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一股属於父亲的雄浑真气,另一股则是那纠缠不去的阴阳磨劲力。
两者在其经脉中如同拉锯般往復爭夺,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咬紧牙关,全力配合父亲导引自身內力。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慕容博猛地一声低喝,双掌一震。
慕容復隨之身躯剧颤,“哇”地喷出一口略带青黑色的淤血,脸色骤然透出几分红润,那股滯涩之感终於消散大半。
“总算逼出来了。”
慕容博收掌调息,气息也略显急促,显然这番施为对他消耗亦是不小。
他看向兀自喘息、眼神中残留著惊悸的儿子,心下暗嘆。
“復儿,今日之败,非战之罪。”
慕容博待气息稍匀,缓缓开口,“那小和尚的武功路数,实是——超出了为父的预料。”
他本想说“诡异”。
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不愿再过度打击儿子。
慕容復抬起头,眼中血丝未退,声音带著一丝沙哑:“父亲,那虚若————他究竟是何来歷,少林寺中,怎会藏著如此人物?”
“还有他那化解我斗转星移的法门————”
他回想起交手时那种有力无处使、仿佛一切手段都被对方提前洞悉並轻易瓦解的憋屈感,心中便是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