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小时,他尝试投入工作。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沈墨说的那些话,飘向陈总的秘密,飘向自己体内的那缕微弱暖意。
下午五点,王莉突然召集临时会议。
“突发情况。”她在会议室里,脸色严峻,“我们的竞品‘悦生活’今天下午突然上线了一个新功能,几乎和我们‘平衡点’系列的核心思路一模一样。而且他们比我们快,已经开始了大规模推广。”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泄密了?”有人问。
“不知道。”王莉说,“但时间点太巧了。我们上周刚定方向,他们这周就做出来了。陈总很生气,要求我们三天内必须拿出应对方案,而且要做得比他们更好。”
她看向陆知简:“知简,你是文案负责人,这次需要你全力投入。可能需要加班,没问题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陆知简感到胃部一阵抽搐。以他现在的状态,连续加班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他没有选择。
“没问题。”他说。
会议结束后,李晓凑过来,低声说:“陆哥,你真行吗?你脸色还是不好看。”
“撑得住。”陆知简说。
回到工位,他看着电脑屏幕,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做了一件事——他闭上眼睛,按照林老笔记里说的“分辨清浊”,感受自己体内的状态。
浊气在下,沉重如淤泥。清气在上,微弱如风中残烛。
但在这浊清之间,有一道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线”,连接着上下。
他尝试将意识集中在那条线上。
不导引,不强迫,只是观察。
慢慢地,他发现了一件事:当他完全专注于工作时,那条线会变得清晰一些;当他分心、焦虑、疲惫时,线就会模糊甚至中断。
原来,“专注”本身就是一种修炼。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
他重新睁开眼睛,开始工作。这一次,他不再去想自己有多虚弱,不再去想时间有多紧,不再去想竞争对手有多可恶。
他只做一件事:把眼前这个句子改好。
改完一句,再改下一句。
时间一点点流逝。办公室里的灯陆续亮起,同事们开始点外卖,键盘敲击声和低声讨论声混成一片。
陆知简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工作二十五分钟,停下来闭眼感受呼吸一分钟。循环往复。
奇怪的是,随着工作推进,他并没有感到更疲惫。相反,那种虚脱感似乎在缓慢地消退。不是暖意恢复了,而是他“使用”身体的方式变了——不再用蛮力硬扛,而是找到了更省力、更高效的运作模式。
晚上八点,他完成了核心文案框架的第一稿。
站起来活动肩膀时,他惊讶地发现,身体的沉重感减轻了不少。虽然那缕暖意依然微弱,但它在稳定地存在着,没有被进一步消耗。
“难道……”他想到一个可能,“工作本身,如果方法对了,不仅不耗神,反而能养神?”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谓的“红尘炼心”,就有了全新的含义——不是要在工作之外找时间修炼,而是工作本身就是修炼的一部分。
晚上九点,陆知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走出公司大楼时,夜空清澈,能看到几颗星星。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
他决定步行一段路,再坐地铁。
走在人行道上,他尝试保持那种工作时的专注状态——不是专注于某个具体任务,而是专注于“行走”本身。感受脚底接触地面的触感,感受小腿肌肉的收缩与放松,感受呼吸与步伐的节奏。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到什么。
不是体内的暖意,而是周围环境里,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共振”。
像远处传来的钟声余韵,几乎听不见,但身体能感觉到那震动。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这是一条普通的商业街,店铺大多已经关门,只有便利店和几家餐厅还亮着灯。行人稀少,偶尔有车辆驶过。
但那种共振感确实存在。
陆知简闭上眼睛,将感知扩展到最大。
然后他“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种特殊的、尚不稳定的感知能力。
在街道的尽头,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楼顶,有一团淡金色的、温暖的光晕,在夜色中缓缓脉动。那光很柔和,不刺眼,像一颗落在人间的星星。
而在更远的地方,城市的另一个方向,有一团暗紫色的、不断扭曲的阴影,也在脉动,但那脉动充满攻击性和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