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真叫他上手演一套,十有八九是空架子撑出来的光影,一派神气,少见实货。
念到这,他便没把话说死,只笑呵呵道“改日”。
谁知姜明眼睛一亮,非但没推辞,反倒透出几分跃跃欲试之色。
“何须改日。”
他话音落地,脚步已往院子中央,稳稳立定。
“爹,现下便可一试。”
话未尽,他已朝屋檐下轻轻一招。
那姿势看似平常,无半点花巧,却自有几分自然。
只见院角那根竖靠的长棍,仿佛被无形手牵魂魄,轻颤一动,竟缓缓浮起。
紧接着,“嗡”的一声,棍子自地而起,如鱼脱水、燕掠云霄,划出一道利落弧线,直奔他掌心。
“啪。”
棍稳稳落入手中,无丝毫误差。
姜明翻腕一抖,棍身轻颤,挽出一个滴水不漏的棍花。
姜义脸上的笑,凝在了那一瞬。
连带着一身不急不躁的老成,也像被什么按住了。
他就那么看着,眼神发直,浮起一层不敢置信的错愕。
御气御物,随手而动……
这手段,搁在那已经跨过“意定”门槛的小儿身上,也未必就能耍得这般随性自然。
可眼下出手的,却是大儿姜明。
别说“意定”,就连那本《坐忘论》,翻到哪章他都记不清了。
姜义心里翻江倒海,一时五味杂陈,几十年修来的定力险些走了火。
许多念头在脑中打架,最后都让开,只剩一个蹿了出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院中,嗓子眼发紧,开口时竟自己都听出几分干涩:
“明儿,你……”
这话到一半,被自己咬了咬舌根,才低声续上:
“你这,是不是……踏入‘神明’之境了?”
除了这个传说中一步登天的境界,他真想不出别的由头。
姜明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干脆得很。
那只握棍的手,稳得像老树盘根,半分不虚浮。
“那等玄而又玄的境界,还早着呢。”
他说得坦然,语气平平,字字却落得极实。
“昨夜观想偶有所成,不知怎的,气息忽然活了。”
“念头才动,它便先走一步,顺得很……像是本该如此一般。”
他说着,眉头轻皱,像是连自己也没琢磨出头绪来。
沉吟片刻,才又抬起眼,望向姜义,语气里带了点小心,也带了几分认真。
“大概是……书读得多,其义自见吧。”
这话倒是说得极真,不带半点玩笑。
姜义听了,嘴角微微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出声。
这话听着不太着调,可偏偏他翻来覆去想了几遍,竟也找不出比这更靠点谱的说法。
只得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权当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