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正值四月,榕黎山春意浓厚着,路径边的树底下,那些花花草草悄无声息生长。这天日头倒是不太大,风却大着,拂着枝叶沙沙作响,树头的清明花也被拂的摇曳不定,时而还落下几朵,若瞧见那一地的白朵儿,只怕会觉着可惜了。
玄逸想着,难得来看看老朋友,也不能空着手去,就叫了个山里头的小妖精,呈了根万年人参来,然后自己慢悠悠摇着金扇子,去榕黎宫找苍寂。
要说这苍寂仙君,也是个仙风道骨的俊美男子。原本是个凡胎凡骨,却得了机缘,成了仙君,想必他是在凡尘呆过的人,早就看透那污浊俗世,所以才一心图个清静安逸,不理人世,可他却偏偏遇上了的玄逸与白承,此后发生种种,三人变成了挚友。那些时候,他们时常相邀聚在一起,可偏偏苍寂死活不肯饮酒,只饮茶,落得白承总笑话他太古板。而玄逸,总是在一旁看着,瞧着乐子。
沿着松间小路行走,过了架在崖上的铁索桥,便到了榕黎宫门口。玄逸觉着,过个一两百年没来叨扰叨扰,还是个老样子,一番沁人心脾的隐士风范。两个灰衣小童在门口守着,倒是与边上的石狮子挺像的。
上了台阶,进了门,也没让他们去通报,玄逸琢磨着,苍寂应是呆在书房里头看书,直接奔着书房去便是了。
百年没来也无妨,这里头倒还和以前是一个样,廊外的庭院总是种着些许花种,那人就喜欢花,是个雅士。玄逸照着记忆,来到房门外,却觉得奇怪了,这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也没想太多,直了个脑筋,就把房门打开,开了扇,大步走进去。直接看向书桌,却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转了个向,便往翠竹屏风后头走去。
“苍寂兄,你在这……”玄逸愣住了,一个‘吗’字迟迟卡在嘴里头,八成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
床上,苍寂赤裸着上身,身下还压着一衣衫不整的露骨少年,自己在人家锁骨间用力地吻着,一只手还伸在人家衣服里摸索,底下的少年被逗弄得满脸红晕,微微喘息着。
偏偏在这样的好时候儿,有人闯了进来,床上二人顿时傻了。
这安静的屋子里头,玄逸突然间觉着自己幻听了声‘啪’,估摸着是脑袋里一根筋给崩了,又实在听了一声“啪”,是玄逸收了扇子,再来又是一句“抱歉,你们继续……”,玄逸连忙退出房间。
这前戏还没做完就给人闯了进来,眼见着那人还直直就那样走了,苍寂哪里还做的下去,起身摸了摸身下少年的头,以示安慰,让他准备穿好衣裳出去。那少年的脸却越发红了起来,不知是‘捉奸在床’觉得羞了,还是苍寂挑逗起的情欲还未下去。
而玄逸出了房门后,自个儿寻到了厅堂,坐了位置平定平定心情,自己又想着开导开导自己。
遇见这样的事情确实让人吃了一惊,万年来,旁人称为清心寡欲的苍寂仙君,竟也能动情动欲。玄逸又转念一想,那衣衫不整的少年看着眼熟,莫不就是苍寂五百年前给带回来的那个小娃娃,上一回见他还是一两百年前的事情了,转眼间也成了个斯文俊俏的少年,骨子里那柔弱劲儿却还在,想来是有仙缘之人,苍寂又助了他一臂之力,才得了仙身,怎么就没听白承提过呢。
少顷,苍寂仙君从容地出来了,坐在主人的位置上,身后还跟着一奉茶少年,这少年,便是刚刚那少年了。
“请用茶。”少年端了茶水,玄逸见他脸上的红晕还未消下去,‘噗嗤’地轻笑了出来。
少年那瓜子脸顿时红了,惊了惊,立马站在了苍寂一旁。苍寂握着茶盏,浮了浮腾出来的热气,看着一脸高兴的玄逸,开口静静地道“以后来,记得敲门通报。”
玄逸以扇遮面,无奈应了声“好,一定……”
苍寂也不管刚才的事儿,抿了口茶,冷冰冰地问道:“今日不是有个百花宴吗,你不与白承一起,跑我这来做什么。”
“这话说得,我倒不该来了吗。”
“你想多了。”苍寂又抿了口茶。
瞧着这气氛,一旁的少年实在是想不通:这两人当真是相识了万年之久的好友?可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玄逸转了转眼珠子,打量着那一旁的少年,嘴里还倜傥道“突然想起许久不见了,便来看看你,看你如今,可是有人床头陪伴,也算不上会孤单,日子过得可美满?”
那仙君却淡淡回道“还好。”
玄逸来了兴趣,对少年问道:“你叫宁莫辰对吧,上回见你还是百年前的事儿,如今,倒是长成了个俊俏少年,呆在这冷冰冰的仙君身边,可有趣儿?”
宁莫辰低着头说道:“还……还行吧……”。
苍寂插嘴道:“你别拿他打趣,我日子怎么过,不也这么过去了。”
“啧啧啧,还给袒护上了,这可不像你。”
“旁人若听去了你这些话,谁还当你这天神有多孤傲。”
“旁人是旁人,你们是你们。”
“这些年不见,你还是没变。”
玄逸无意间吐言:“也对,我跟你们之间,也就差了这些年。”
“……”
不期然自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自己不好了,抓着这个梗子不放,不像是个爽快的人,且不说又提及这事儿,光是为何放不下,这连自己都不知道,明明是有一番经历的人,奈何过去的事,永远都在自己心里头占了个位置。
玄逸心头一颤,说道:“罢了,也就来看看你,见你过得还不错,不想打扰你好事,我先走了。”起了身,顺带将那包好的人参放上了一旁的桌子,自己摇着扇子,准备离开。
“等一下。”
玄逸回头看看,想着他这是要干嘛。
苍寂对一旁的少年说道:“莫辰,你去找一找我前几天放在茶阁的那套白银茶具。”
“是。”
见着宁莫辰走远了,玄逸笑问:“这是怎么了,怎么把他支开了。”
“你那一千年过得如何,又是怎么从那个地方出来的。”苍寂问道,眼里扫过一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