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在前面走,两人牵着马跟在后面。
过桥时,人才少了些,三人长舒一口气。
唐琼冷静下来,好奇心占了上风,问书生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对你喊打喊杀的?”
书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上去帮我。你真够糊涂的。”
唐琼又觉得这个人很讨厌。
书生察觉到了,连忙解释道:“最近几天闷在书房里,学问一直没有进展。我今天出来,本想转换一下心情,没想到碰到这种倒霉事。”
“快说重点。婆婆妈妈的。”唐琼训了他一句,心里暗爽了一下。
书生慢悠悠地说道:“我正在走路,突然被那位姑娘抓住。她哭着喊着要我负责。这时,那个带刀大汉出来揪着我,说要行侠仗义。我虽然大多时间是在书房里,但对这一套还是颇为熟悉的。这是一个圈套,专门欺负那些习惯拿钱消灾的人。我当然不会轻易屈服了。”
唐琼以佩服的语气说:“了不起啊。被人拿刀逼着,竟然还敢据理力争。”
书生笑着,毫不谦虚地说:“圣人云,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到了。”乌生冷着脸说道。
书生是个聪明人,立即心领神会,说了声再会,就急匆匆地走了。
两扇破旧的木门,墙砖颜色偏暗,墙内的柳条探出了头。
唐琼上前叩门。门环锈迹斑斑,扎手。
过了不久,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一颗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脑袋。
“你们找谁?”瘦削的脸,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
“请问……蒲大师在家吗?”唐琼不知怎的,竟有些犹豫。
老人狐疑地打量着她,又打量了一番旁边的乌生。
乌生忙上前递信,说:“这是家师写给你的信。”
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将信接了过去。
“咣”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两人站在门外,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门被完全打开,老人笑盈盈地对乌生说:“我就是蒲兴,请进。”
唐琼打量着面前的这位老人:单薄的衣衫有些年份了,小腿处湿了一大片,皱成一团;泥裹着干瘦的光脚。
他旁边躺着的是被撕碎的纸片,一定是乌生刚才递过去的信。
她看向乌生。
乌生显然也注意到了,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老人让进了两人,又重重地关上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花园,更确切地说,整个院子是个花园。接着才是几间瓦房。
花园的角落里,立着一个水桶,周围的泥还是新的。
老人刚才一定是在浇花,唐琼思忖道。
老人的脚叠在一起,难为情地蹭着。
唐琼不由得笑了,这位老人真可爱。
“师父说你遇到了麻烦。”乌生看了眼满园娇艳的花,又打量着这个明媚笑容的老人,迟疑道:“呃……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老人微微颔首道:“我的麻烦就是,你来了。”
“咦?”乌生现出难堪的神色。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来,磕三个头。”老人大喇喇地往后退了一步,负手而立,一副很享受的架势。
唐琼见乌生的嘴角略略抽搐,意识到大事不妙,还没来得及闪在一旁,又见乌生的手微微一动,剑指着老人的咽喉。
乌生笑了,说:“很明显,你没有这个资格。”
老人面色不改,依旧嘻嘻哈哈地,说道:“年轻人不要火气这么大嘛。”
他说着,往后退一步,摘下几朵紫色的花,整齐地放在乌生的剑上,又凑过去猛嗅了几下,闭上眼,微微晃着脑袋,赞叹道:“真香。”
方才凛冽的杀气,顿时化为春香满园。
唐琼乐得拍手,看着乌生。
乌生的眼角频繁地颤动,身体里的怒火像是想喷薄而出,却被他竭力压制着。他不知道该收剑入鞘,还是依旧举着,尴尬地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