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甲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你大嫂不是曾经因为生不出娃要拉着雪茹去算卦吗?
被雪茹狠狠批了一顿,就没再去过了,后来生了九斤。
这事儿被她一个工友知道了,觉得大嫂是因为算卦才怀孕的,问了地址之后,就去了。
更要紧的是,这工友两个月工资少了十几块,据说是送给了那个算卦的。
你大嫂担心工友出事,劝了几次劝不住,这才想着请你帮忙。”
李爱国想起这茬,当初就觉得算卦这事儿不靠谱,还提醒过陈雪茹两句,大嫂怀孕后他也没在意。
这年代,十几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够普通人家半个月的口粮了,事儿确实有点严重。
“那工友叫什么名字?”
“刘翠花。我实在没辙了,这才找你帮忙,你脑子活,比我会办事。”
“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事儿我帮忙查查。”李爱国本打算送完孩子去工作室试车,这会儿也改了主意。
“你先回厂,有消息我立马告诉你。”
送俩孩子到家,李爱国掉转摩托,往南铜锣巷赶去。
刚拐进巷口,就见老槐树下围了群人,吵吵嚷嚷的。
几个戴红袖箍的街区巡逻队员正围着个打扮扎眼的青皮。
青皮梳着油亮大背头,抹了不知多少头油,太阳底下反光,裹着件洗得发皱的皮夹克,领口还敞着。
那青皮正梗着脖子跟队员叫板,唾沫星子乱飞。
“哥们,面生啊,哪里来的?”
青皮梗着脖子:“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哪路神仙,敢拦老子的路!”
“别生气啊,哥们,你把刚才从供销社里偷的手电筒交出来吧!”为首的那个见青皮没动作,使了个眼色。
青皮一愣,没想到被抓了现行,还想反抗。
旁边俩队员眼疾手快,上去就把他按在了地上,“咔嚓”一声反拧住胳膊,疼得他直咧嘴。
为首的队员从他腰里摸出个崭新的手电筒。
这时供销社的售货员气喘吁吁跑出来,一看见手电筒,顿时松了口气。
“让你偷东西,让你偷东西。”
售货员狠狠的踢了青皮两脚,扭头看向为首的队员:“大军子,婶子这次真得谢谢你了,我就帮顾客打点酱油的功夫,手电筒竟然被偷了。”
“婶子,别叫大军子,这是咱们马组长!”一个队员声音很大的说道。
“啪”的一声,马大军照着他后脑勺来了记“电炮”:“队长怎么教的?要和群众打成一片!少摆臭架子!赶紧把人送派出所,交刘队长处理!”
年轻队员挨了训,不敢吱声,把火气全撒在青皮身上,踹了两脚才拎着他的衣领子往派出所拽。
这年代日子苦,大家伙最恨小偷小摸,别说挨两脚,就是真打出点好歹,也没人替这些青皮喊冤。
送走售货员,马大军整了整红袖箍,斜靠在墙上眯眼晒太阳,心里美得冒泡。
他早年也是胡同里游手好闲的主,跟着青皮们东逛西晃,差点就走上偷鸡摸狗的歪路。
多亏遇上队长,把他拉进巡逻队,每月十块钱补助虽不多,却让他却非常喜欢干,干得热火朝天。
只是平时净帮着找鸡找猫、劝小夫妻和好不吵架的小事儿。
今儿抓着个小偷,在他眼里都算“大案要案”了。
“啥时候能办件真正的大事,也让我露露脸啊。”马大军斜靠在墙上,眯着眼晒太阳,心里美滋滋地琢磨着。
忽然,一根烟递到了他跟前。
马大军睁眼一瞅,立马站直身子,“啪”地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队长!三组组长马大军向您报到,请指示!”
“稍息!”
来的正是李爱国。
他把烟塞给马大军,笑着说:“三组长,帮我办点事儿。下午下班的时候,帮我跟踪个木材厂的女工人。”
“队长!她是敌特?潜伏在人民群众的坏人?您放心,保证盯得死死的,绝不让她跑了!”大军子来了精神。
“咳咳,那女人是我大嫂的工友。”李爱国幽幽的说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