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秦庚拉着失而复得的洋车,回到了徐金窝棚。
那辆陪了他几天的破板车,被拴在了车后面,一路跟着颠簸。
窝棚里,徐春、金叔还有几个老把式正围着火堆烤红薯,见到秦庚拉着新车回来,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等听完了白天的事儿,徐春把手里的树枝一扔,骂了一句脏话。
“这姓林的,真不是个东西!”
金叔倒是沉稳些,摆了摆手:“行了,车回来就是好事。”
“小五,你也不用太担心。”
“赖头一死,义和窝棚那就是树倒猢狲散。那帮混子平日里就谁也不服谁,现在没了领头的,正忙着争那把交椅呢,自个儿的底盘都快守不住了,哪还有闲工夫来找你的晦气?真敢来,我们这几个老骨头也不是吃素的。”
秦庚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夜深了,大伙儿都睡下,鼾声此起彼伏。
秦庚把徐叔拉到了窝棚外面的角落里。
“徐叔,这事儿我得跟你交个底。”
秦庚压低了声音,把那天晚上在巷子里遇到赖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没救他,还给了他一脚。”
秦庚从怀里摸出那块带着体温的银元,递到徐叔面前,“这块大洋是从他手里拿的。叔,这钱你拿着,算是还您之前替我垫的租车钱。”
徐叔听得一愣一愣的,借着月光,看着秦庚手里的银元。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捏起那块大洋,凑到嘴边猛地吹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放到秦庚的耳边。
“嗡儿——”
一声绵长、清脆的震鸣声在秦庚耳边荡开。
“是真货?”
徐叔问道。
“是真货。”
秦庚点头。
“自己拿着。”
徐叔笑了笑,把大洋塞回了秦庚的手里。
“叔,你这是干啥?”
秦庚急了。
“这钱你留着。”
徐叔吧嗒了一口旱烟,语气坚决,“租车那几个钱,不算啥。再说了,你那新车不是回来了吗?明儿个把那破板车给车行还回去,这账就算平了。你那姑姑那边还欠着债呢,这钱你攒着,早点把饥荒填上,无债一身轻。”
“可是……”
“别可是了!跟我还客气个啥?”
徐叔瞪了他一眼,“你要是真想报答叔,就好好混,将来混出个名堂来,别忘了咱们这帮穷老汉就行。”
秦庚攥着那块滚烫的大洋,看着徐叔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眼眶有些发热。
他没再推辞,重重地点了点头。
……
初三要去钟山齐天门,那可是个远活儿,还得起大早。
为了养精蓄锐,接下来的两天,秦庚过得极其规律。
每天天不亮就起,天黑就睡,除了拉车攒经验,就是吃饭长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