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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1 / 1)

 我的记叙或许太过零散了。

写着写着,我会突然跳到与主线完全无关的地方,并且一下子谈上好几章。这样显然会给阅读带来不便,因此,我得烦请各位记住我在每一章所说的话。这样,在我将离题过远的文章引回主线时,我们就能快速衔接上前文,然后立刻开始新的讲述。

在本章中,我将谈一谈我的大学。

在我就读于那里时,这所大学校舍的年纪或许比我现在还大。它经过几次维修,但看上去依然摇摇欲坠。墙壁上刷着的灰漆,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校舍内,没有一般大学中的绿树如阴,繁花似锦。几条冷冰冰的水泥路,将一切生机掩盖在灰色之下。教学楼和宿舍楼,一模一样的方块,没有任何凸起或凹陷,只有几扇平行于墙面的窗孤独地反射着阳光。它们看上去沧桑而陈旧。

就连将学校与外界隔开的围墙,也是沉重的灰色,向上延伸,与充满阴霾的暗淡天空融为了一体。

欧亚国的所有能被称为大学的校园,都是这样灰色的世界。

在欧亚国,大学也是分为若干个系。但无论哪个系,爱国主义课、新话课、双重思想课等培养“党性”的课程都要占去三分之二的时间,剩下的时间才是学习各系自己的课程。

我在生物系。

各系的术语有自己的一份清单,任何学生都不允许阅读其他系的清单——不过即使看了也无所谓,反正也不可能明白。

一个科技工作者在为他的专业提供的目录上,就可以发现他需要的全部词汇。而对其它领域的词汇,他就几乎一无所知。而且,这些术语也受着限定,删除那些不愉快的含义。

清单里的词几乎都是不见于日常的谈话或者政治的演说的。而且各领域有自己的清单,只有极少的词才是各个领域共同的,我们也找不到什么词汇能够无视科学的具体分支,把科学的功能表述为一种思想习惯,或者一种思考方式。

实际上,这种列出清单的方式和新话是脱不了关系的。这也是新话的一部分:对于那些不能取消的词,就尽可能缩小使用范围和了解它的人数。

说起新话,我记得,当时我并不喜欢那门功课。

各位想必已经知道,新话是欧亚国的官方语言。与之相对,标准俄语则被称为旧话。

新话与旧话的最大区别就是,旧话是用来表达思想的,而新话诞生的目的,则是让人没有思想可以表达。

新话的目的不仅是要为劳动党的支持者提供一种适合于他们的世界观和智力习惯的表达手段,而且是要消除所有其他的思考模式。这样在新话被采用、旧话被遗忘之后,异端思想,也就是有违于欧亚国原则的思想,就根本是不可思想的了。代表它们的单词已经被取消了。至少只要思想还依赖文字,那就会这样。

而对于正统思想,我们则造出新词来以便更加精准地表述它。举个例子,以前,一位演讲者要表达对党的热爱可能需要几段话,而现在只需一两个词就可以达到同样好的效果。

许许多多异端的词汇就这样被取消了。同时被取消掉的,还有文学、歌曲、思想和言论自由。在欧亚国,这些并不值钱——至少远没有党的统治值钱。

学习新话,一方面是国家控制思想的手段,一方面也是为了我们自己日后方便:报纸、电屏里的新闻、政府办公楼里的口述记录仪,它们的语言,都是清一色的新话。尽管那时新话还不太普及,那些无处不在的新话单词还带着点翻译腔,但很快它就能够成为真正的官方语言。它原定会在2050年取代旧话的。

虽然大学生中并不是人人都能入党,但进了大学,就已经是预备党员了,具有转正的机会,而一个党员的生活显然是离不开新话的。因此在大学里,新话课程就像我们的英语甚至语文一样重要。

奇怪的是,我当时对劳动党的热爱并没能成为我学习新话的动力——我对新话,总怀着一种淡淡的抵触情绪。即使新话成绩还过得去,那也是我强迫自己背下去的。

除了新话,从没有哪个学科能让我感到不舒服。

双重思想课大概是是最有意思的课程之一。它的定义大概是这样:同时接受两种相违背的信念的行为。(当时的大学课本已经不复存在,我不确定自己记忆的是否准确。)

它要求人们“脑子里同时具有两种相互矛盾的信念,而且两种都接受”。具体的方式是,在需要想起第一种时可以暂时忘掉第二种,在需要第二种时又可以假装第一种并不存在。

能控制自己迅速地忘掉一件事情并不容易,能同样迅速地在两种相互矛盾的思想中间切换,并且忘了另一种,就是难上加难了。

双重思想是一种公认的复杂思维方式。它难以掌握,但一旦学会,对将来时很有好处的。比如当欧亚国突然放弃与大洋国结盟,转而与东亚国结盟时,运用双重思想可以让人很快地相信欧亚国从来没和大洋国结盟过,东亚国才是欧亚国唯一的盟友。

我在双重思想课上取得的成绩让人吃惊:我是班上第一个做到将五根手指看成四根的学生。接下来我的成绩也一直遥遥领先。即使是在这个已经用不到双重思想的时代,我仍然为那时的自己而惊讶:如果换作现在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取得那么优秀的成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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