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青蛇自草芥山爬回往生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加一个晚上，圆滚滚的蛇身子已经瘦了两圈而那滑溜溜的蛇皮满是刮出的痕迹。

阿植瞅了几眼挂在自己裤脚上的蛇尾巴，淡定地继续收拾大殿。

“喂喂喂，阿植~我问你呢？明崇芳去哪儿了？我要找他算账~”蛇尾巴扭成8字状倒挂在阿植的裤腿上装悲惨。

阿植拿着鸡毛掸子，淡定。

“阿植~”

“小青，你得尊称公子。”

“是是是，请问阿植大人，公子去哪儿了？”

“嗯，公子说，如果你能在十二个时辰以内回来就告诉你他在哪里？而你显然没有，所以，不能。”阿植挥了挥鸡毛掸子，那落在金丝楠木匣子上的灰层全部盖在小青蛇怒起张大的嘴巴上。

小青蛇噎住，吧唧掉在地上。

然后，小青蛇便开始了往生殿寻人之行。她想，如果草芥山是个鬼地方，那么往生殿一定是个鬼上鬼的地方，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一只妖精觉得只能有鬼这个词可以形容。

当小青蛇第三百次在往生殿的桃花林迷路的时候，终于在藏书阁找到了明崇芳。

彼时明崇芳正盘坐在案几旁写字，至于写些什么，小青只能用鬼画符来形容。

“公子，公子~公子~”小青蛇倒勾住明崇芳的右手小指，荡起秋千吐信子卖萌。

明崇芳将微翘的手指收拢，小青蛇吐出的信子生生卡在喉咙口，要被捏死了。

“没洗干净就敢往我手上爬。”明崇芳轻哼。

小青蛇信子抽动。

“不敢了？”

“不敢了。”小青蛇摇头。

小青蛇装悲戚，将满是伤痕的肚皮翻过来给明崇芳看。

明崇芳戳了戳那青色的肚皮，以食指将蛇一把挑进墨汁里，道：“好好的皮划花了算是毁容，就索性全部染黑了去。”

小青蛇咕噜喝了几口墨汁，晕乎乎从墨汁里钻出来，果真一条小黑蛇。

明崇芳微笑着满意点点头。

小黑蛇连续吐了两个黑泡泡，一不做二不休扑腾一声跳到明崇芳的鬼画符上，画起行云流水生肖画。

明崇芳握着笔杆子的手颤了颤，将手边的信纸连带着信纸里的小蛇精一股脑打包丢出窗外，阿植早就等候在旁，一把接住。

小青蛇爬出信纸，对着阿植：“.......”

阿植：“.......”

......阿植是守不住这条蛇的，这条蛇只有公子揉圆捏扁。

阿植嗟叹。

蛇跑了。

当美美沐浴过后的小青蛇重新钻进藏书阁的时候还是看见她家如高岭之花的美人公子依旧在写字，泼墨流云的衣袖半截垂到了地上，不过这次不是写在那软趴趴的纸上，而是在一面挪开了书架的墙上写。

小青蛇摇摇晃晃钻进衣袖里，绕着明崇芳的手腕缠了两个圈，下巴耷拉在手腕内侧，吐信子做咬牙切齿状。

“再闹就把你也写到这面墙里去。”

小青蛇从袖口里钻出来，看了看墙，一个字没有，看了看满当当的藏书阁，书只剩了一半。

小青蛇揪心：“公子你把书写没了？”

明崇芳：“......”

“公子你写这些书做什么？”

明崇芳：“......”

“公子你不理我。”

明崇芳：“甚有自知之明。”

小青蛇：“......”

“大历不过百年必有大乱而无贤臣，若大历百年基业不想就此毁于一旦的话必定得未雨绸缪才算良策。我仅将我毕生所学全部刻录在这里只等有缘人来。”

“劳心劳力。你不是常说王朝皆有王朝的因果不相干涉的吗？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小青蛇巴拉巴拉明崇芳的衣袖。

“我已经应允了她大历百年其昌。”

“谁？轩辕泠”

明崇芳不语，只是一笔一划刻录着经文。

“她倒是做了一回称职的公主。可是，公子~你还应允了我百年修成人形的呢~我跟了你三世了，我怎么还没有化成人形？你个骗子！”

“懒惰的蛇自然万年也别想修成人形。”明崇芳瞟了眼缠着他食指的某条蛇。

小青蛇自惭。

明崇芳花了十天将藏书阁写得一空如洗，至此，大历鼎鼎有名的往生殿藏书阁已经化为了灰飞，然后百年之后大历王朝多了一样镇国之宝，世代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