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3
“我……我们……”我连忙松开安翔的手,站到一边支支吾吾。
苏老师哭笑不得:“你现在松手有什么意义呢?我都看到了。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解释,不要有什么误会。”
我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安翔却替我先说了:“没什么误会,诚如您所见,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要辩解什么呢?安翔也不需要辩解什么。
884
苏老师环视了一下在场的诸位,又把目光定格在我们身上,苦笑着说:“看来你们都是早就知道的了,诸位可是瞒得老师好苦呀!”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出声,也不敢移动。
苏老师又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老师,您能不能不像拷问我们一样说话?”安翔有些不悦。
苏老师却仿佛没听到一样,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父母知道吗?”
安翔愣了一下,摇摇头。
苏老师说:“你们自己都不敢理直气壮地告诉父母,凭什么觉得这件事很光明正大?”
能辩解什么呢?安翔也不可能辩解什么。
885
苏老师又问:“你们还想瞒下去多久?”
我终于忍不住了,也顶了一句:“老师,我们有没有告诉父母是我们的事,我们没有义务告诉你,你也没有权力这样拷问我们。”
苏老师却仿佛没听到一样,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父母,你说他们会觉得这件事与我这个当班主任的无关吗?”
我一时语塞,竟无法辩驳。
886
苏老师依然没有放过我们,连番追问:“你们还想继续这样下去?”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于是说话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老师,我们父母是否觉得这件事您有无权力干涉,和我们本人是否也如此认为无关。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不是父母的附庸。”
苏老师却笑了,直勾勾地盯着我问:“你穿着父母买的衣服,吃着父母买的食物,拿着父母的钱来旅游,凭什么到了谈恋爱这件事上就敢理直气壮地拒绝他们的参与了?”
我无话可说。说到底,我们这样躲躲藏藏,瞒天过海,也不正是因为我们不是完全的自由身吗?年龄,是我们最大的硬伤。
887
“老师,您这话有所不妥,现在早已不是‘无财产即无人格’的时代,子女恋爱属于他们的人身权利,父母无权干涉。”岳风流出来救场。
苏老师依然不紧不慢地回应:“你要诉诸法律,父母自然是没有这个权力。但是从伦理层面上讲,作为子女真的能全然摆脱父母的干涉吗?这种观念是为世人所认可的吗?子女恋爱父母不能干涉,这是公理吗?是事实吗?你们问问自己,认同吗?”
我们都无话可说。是的,连我们自己都不认同,不认同父母完全不能干涉,他们的话语是有分量的,这是事实,比一切观念、律法都更有力量。
888
“话虽如此,但是老师……”岳风流还要再说,却被苏老师打断了:“好了,你们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吧,大家是来看日出的,我也不想打扰各位的雅兴。”说罢,他也没给我们协商的余地,兀自向别处走去了。
还看什么日出呢?天已澄亮,我心黑暗。
889
回北煤的火车上,大家都沉默不语。安翔紧握着我的手,不断地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我紧张得胃痛,蜷在他的怀抱中,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抱着他。
“校园剧那次,苏老师敢那么公然跟学校对抗,他一定不是思想保守的人,只要说清楚,一切都会好的。”叶凌傲突然这么说,打破了沉默。
“对啊对啊,你看苏老师平常那么器重你,你说的话他一定会相信的。”王望也跟着说。
“是啊,他又还那么年轻,不会不理解的。”安鸡酉也不落下。
“小兰别怕,就算出了事哥罩你!”花千秋挺起胸脯,豪气干云。
“败类怕什么?我陪你度过难关!”李息兮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
我的目光看向岳风流,只有他什么也没说,端坐在一旁,紧抿唇线。
我知道他没有安慰我不是因为不关心,而是因为他足够的清醒和理智,从方才短暂的对话中已经摸透了苏老师的立场,以及我们的胜算。
890
回到北煤的第二天,苏老师就把我叫到学校去了。
我和安翔进入办公室,苏老师看见我们,不禁笑了:“我不是让你一个人来吗?怎么还拖家带口的?”
“老师,你想各个击破,我们还是有所了解的。”我话说得像脸一样紧绷绷的。
苏老师让我们俩都坐下后说:“你们不要这么有敌意嘛,老师不是阶级敌人,不用搞得这么紧张。”
“你不是吗?老师。”我盯着苏老师问,丝毫没有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