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海心神不宁赶去酒吧，结果到的时候，田起笙已经一个人离开了。

有认识的人说，他看起来不是那么醉，但是沮丧极了。廖星海付了酒钱，给田起笙打电话，竟然意外地接通了。

“阿笙，你在哪？”

电话那端是呼呼的风声，显得空旷而轻灵。“我在枫叶塔。”

廖星海赶紧驱车前往。

枫叶塔坐落在霜降镇最有名的山上，枫叶塔在最高点上，一共十四层。

入夜了，还会留在这座山上的人很少。

廖星海直接驱车直通山顶。夜晚的枫叶塔流光四溢，然而寂静无声，在一片茂密的丛林里显得孤独而恍惚。

廖星海一级一级向上迈去，每一层都是空无一人。

塔体狭窄，廖星海几乎觉得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一个人穿过塔体到了塔尖，就见到了田起笙现在只能容纳两个人的窗口外的背影。

廖星海大放了心，急忙走过去，一把搭上他的肩膀，“累......累死我了。这大半夜，你跑这儿干嘛来了，折磨我来了？”

田起笙回头，一双眼睛清清明明，没有喝醉。

夜风吹起他的长发，轻柔地撩在他的脸上。他身子往后仰，两只胳膊手肘处支撑在栏杆上。

“阿笙。阿笙你没事吧。你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被打垮了吧？”廖星海边喘气边冲着田起笙微微笑。

田起笙又转过了身。“星海，你看。”

廖星海探头往下看，整个霜降镇像一个圆一般被环形大山紧紧围绕，在夜里变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霜降镇，我记得很久以前你就和我说过。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和晋西都从未想过结伴来到这里，看看这座城市。可是这里能看清整个霜降，我却找不到一个晋西。”田起笙微仰着头，眉头半皱，风从上方将他的长发吹起。他的眼睛不知道落在了天空中哪一点。

廖星海感觉窗口的风力太大，直捣他的肚子。

“我想这是不是就是个梦啊。当初两个人挨得这么近，伸伸手就能触到彼此，于是就彼此留了个号码还开了个情侣号，社交网络啥的都没交换，觉得没必要。于是他走了，手机卡一扔就好像啥都没发生过，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存在过。”田起笙低了头，嘴角好像带了笑意，声音却一点点低下去。

“我能证明。”廖星海淡淡地说。

田起笙抬头注视着廖星海，看见了他的眼神，廖星海立刻略略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他还是在笑，却让廖星海觉得有几分害怕。“他真的就无所谓吗？对我，对我们，他......”田起笙哽住。又一阵风，廖星海闻到了酒味。田起笙侧头，五指插入自己后脑勺的长发挠了又挠，“真的无所谓吗？都没有留下，就这么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哪怕他说一句等他，我心里也有底。”

“不......”廖星海摇头。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星海。”

“为什么？”

“酒吧的事。”

“没事了。只是我可真经不起吓了。你可别这样了。真的。”

“还有.....这些日子以来，你总顾着我们。你孩子那边，家里那边，真是抱歉了。”

“你吓着我了阿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廖星海一口大白牙死乞白赖地笑。

“我说认真的呢。真的，这些日子......”田起笙又半仰起头来，微闭着眼，似乎在看高高的星空，又似乎在深深地呼吸霜降的空气。

俩人站在塔上看了很久的星空，直到守塔的大伯来赶俩人走。上了廖星海的车，廖星海在发动前突然对田起笙说，“对了，有个事得告诉你。程缪霖和杜衡掰了。”

田起笙正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半晌才有所反应，“你说......啥？”

“分手了。”廖星海耐耐心心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这是......咋了？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看你最近心情这样了，他们也就没告诉你。程缪霖要去澳大利亚了好像。”廖星海边说边发动了车子，认认真真往黑夜里开。

“他是因为分了手要去澳大利亚，还是因为要去澳大利亚才分手？”田起笙满脸不解。

“这你要问缪霖了。你也知道他们这一对儿一直不顺，程缪霖性格在那摆着，对杜衡有时候爱理不理的。杜衡呢，又怕出个什么事，和程缪霖在一起也东躲西藏的。这会儿，到底心里出了什么事，谁知道。我当你和晋......当你的知心姐姐可就够啦。”廖星海赶紧把那句“程缪霖一向是晋西管的”严严实实吞进肚子里。

田起笙紧皱着眉头，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夜色，不再说话了。